高延宗越说,越是尖酸,就好像刻意要羞辱他们似的。
终于有禁卫忍不住了,冲他大叫道:
“老子们也不想落得此下场可当初琅琊王也并未令我等闯宫啊”
高延宗笑了一下,指着那有胆反驳他的禁卫道:
“你说得不错俨弟那时做事的确有些瞻前顾后”
一旁看热闹的皮子信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高延宗下一句话又让皮子信觉得他是个疯子:
“所以啊,他后悔了”
“他后悔没带你们直接闯进去”
皮子信闻言,吓得就是一哆嗦
连忙拉了一下高延宗的衣衫下摆,这话怎能在这儿大声说
高延宗没理他,而是继续拷问禁卫们的心灵:
“那你们呢你们后悔吗”
刚刚情绪还有些激动的禁卫们,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他们互相之间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后悔。
若是当初一咬牙,簇拥着琅琊王入宫,他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以前威风堂堂的京城禁卫,现在沦落为矿场的苦役
每日除了掘铜便是挑土。
累死累活一整天,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若是做得慢了,还要被人拿鞭子当畜生一样抽得死去活来。
好些弟兄因为受不了这份罪,都自尽了。
甚至还有些有家眷的,也跟着他们一起遭这份罪
高延宗见他们不吭声,又问道:
“所以你们后悔了是吗”
“那若是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们会选择与琅琊王并肩作战么”
禁卫们沉默不语,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幻想。
他们当然愿意,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人都死了,对于他们而言,也只能无休止的继续遭受这份磨难。
哦,或许不会有磨难了,因为既然朝廷下令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大概是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他们
“本王最后一次问你们”
见禁卫们默不作声,高延宗的眼神逐渐阴冷了下来:
“你们愿意吗”
反正都要死了,临死前说一句痛快话又怎么了
有禁卫在心中如是想着,随后大声回应道:
“愿意”
有人带头,余下禁卫立刻纷纷景从,先后朝高延宗、朝那具冰凉的棺材呐喊:
“愿意追随琅琊王”
“好”
马车旁的皮子信被这一声好着实给吓了一跳
这分明不是安德王的声音,反倒是像
像
随即,皮子信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具棺材上
因为那棺材分明是动了一下
“咔嚓”一声
还未等皮子信反应过来,高俨突然破棺而出
“琅琅琊琊王”
看着眼前这身披王爵冕服的少年,皮子信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艰难的咽着口水。
“真是琅琊王”
高俨朝他微微一笑:
“难得你还认孤。”
高俨伸了个懒腰,头一次正大光明是站在世人面前,只觉得这宫外的阳光格外刺眼,令他那多日不见日晒的发梢,微微散发出一种灰白光泽。
而那些禁卫们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王上已经
“王王上”
“王上您还活着”
“太好了”
“王上还活着太好了”
“呜呜呜王上”
“王上末将向您请罪啊”
看着突然出现的高俨,有禁卫惊喜大叫,也有禁卫失声痛哭
高俨居高临下扫视了众禁卫一眼,抿嘴一笑,语气虽轻,但却恍若雷霆:
“孤欲重振朝纲,尔等愿否随我”
禁卫们齐齐跪倒在地,这次,他们不再退缩了,因为后退,便是死
“吾等愿往”
“很好”
高俨负手微笑:
“那就拿起你们的武器,随孤入宫勤王”
禁卫们面面相觑,他们现在都是阶下囚,哪来的武器
但他们没有疑惑多久,那些一直静静伫立在街口的百保鲜卑,突然纵马朝他们冲了过来
那些押送禁卫们的边军,登时吓得纷纷避退
就在众人都以为百保鲜卑要对他们展开一场屠杀的时候,后者却猛然勒住了马缰
并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们纷纷解下自己身上的盔甲、环首刀、战矛、锋矢,然后扔在地上,接着扬长而去。
高俨冲高延宗笑了一下,再回头,目光已是睥睨:
“拿起属于你们的武器,随孤进宫”
高延宗笑嘻嘻的跳下马车,拍了一下呆若木鸡的皮子信:
“本王头回入宫跟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皮子信喉咙呜咽了两下,身子都在不自觉的发颤,难道这就是安德王说的招子放亮些
让自己放这些乱臣贼子入宫
皮子信无法思考,因为高俨没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
“皮将军,可否替孤把马车内的东西取来”
“啊”
皮子信张大了嘴巴,一时没反应过来高俨指的是什么。
但随即他通过高俨的眼神,发现他说的是先前琅琊王妃入宫后,请他代为照看的那架马车。
“末末将遵王命”
皮子信满头大汗,他迈着艰难的步伐,爬上李玄妙留下的马车,掀开帘子,将头探了进去
马车内只有一把环首刀,端端正正的摆放在那座位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皮子信却是认得这把环首刀。
因为这把刀是一代铸刀大师,綦毋怀文的收山之作
刀名山河,取一刀出,动山河之意。
而它也是琅琊王高俨的佩刃。
眼下高俨却是要带这把山河入宫,这怕是要
罢了
自古富贵险中求
也该让那老家伙看看他儿子的能耐了
皮子信咬了咬牙,伸手抓住那把四尺有五的大环首,捧在手中,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等待多时的高俨。
“老朋友,又见面了。”
高俨握住皮子信递来的山河,一股熟悉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此刀是已经去世的段韶赠给他的拜师礼,高俨的脑子里至今还有段韶指导他习武,磨砺技艺的画面。
几乎就在高俨握住刀的同一时间,三千禁卫也已经武装完毕
此时,他们不再是发配苦役的奴隶,而是一群想要逆天改命的铮铮铁汉
“待吾等入宫后,皮将军就把宫门关了吧。”
“若无孤之令,任何人不得出宫。”
高俨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违者,杀无赦”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