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如雪,轻拥狐裘,对方看起来仿佛一名文弱的中年男子,其面色苍白,仿佛病恹恹的,却是“郁”。
“郁”眼望裴凌,语声低沉道:“主上有请”
闻言,裴凌面色不变,“郁”的主上,是幽素坟的禁忌之一
刚才那三道目光,不出意外,便是幽素坟现在的两位禁忌,以及那株诡桑
眼下禁忌特意派手下前来邀请,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
否则的话,以禁忌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跟他有任何废话。
想到此处,裴凌点头道:“好。”
“郁”微微颔首,侧过身,伸手肃客。
随着他的手势,浓稠的白雾轰然打开,露出一条宽敞清晰的道路。
“郁”率先踏上,在前引路。
裴凌立时紧随在后。
二人离开之后不久,白雾之中,又有一道人影浮现,其凤冠霞帔、头上盖着一方刺绣精美繁复的喜帕,身姿窈窕,楚楚动人。
“裴公子,奴家的主上”红粉新娘到了记忆中第三道门户的附近,刚刚开口,忽觉不对,裴凌人呢
她顿时娥眉一蹙,很快便反应过来,“郁”比她先来一步
红粉新娘喜帕之下的面色一番变幻,尔后便调转方向,往裴凌之前驻留的茶楼行去。
两侧白雾翻腾如煮,眼角余光望去,却是一幕幕惨剧不断浮现:有凡间男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年之后结为夫妻,彼此同心合意,经年喜得麟儿,不意独子生来先天不足,缠绵病痛,散尽家财之后,亦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此家道中落,昔日恩爱,皆在艰难困苦之中消磨殆尽,郁郁而终
有散修天骄资质出众,幼年意外得到仙缘,一路顺风顺水,前辈提携、女修环绕,正春风得意,却因偶然开罪大宗魔修,被如杀鸡宰狗一般随意拍死,就此身死道消
有城池安居乐业,诸多黎庶无忧无虑,一朝地动山摇,尘灰弥散,合城为岩浆所倾覆
有天材地宝天生地养,餐霞饮露无数岁月,终于修出些许灵智,转眼便为妖兽吞噬,荡然无存
有渔船出海,渔获众多,然前一刻风平浪静,后一刻怒海惊涛,轻描淡写间将之拍入海底,化作鱼虾之食
无数灾祸映像交替浮现,层出不穷。
裴凌跟在“郁”身后,一路无话,很快便来到了一片幽影之中。
这片幽影昏惑晦暗,却不显逼仄,反而浩大广阔,不知其几何宽几何高。。
幽影的深处,有一道轮廓模糊的丹墀,丹墀之上,带着古朴、野蛮气息的王座高踞。
王座之上,一道完全黑暗的身影端坐着。
其容貌无法窥视,气息深沉如渊海,仿若纯粹黑暗的凝聚,又若天下祸殃的汇合。
只能看到一个类人的身影,沉默的坐在那里。
丹墀看起来不远,然而无论“郁”跟裴凌往前走多久,双方之间的距离,却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
裴凌微微抬头,朝王座望去。
灾祸、毁灭、厄运、绝望、死寂、不详的气息,扑面而至
他心中一凛,立时行礼道:“晚辈裴凌,见过前辈”
在他前面的“郁”也躬身行了一礼,尔后默默退下。
这个时候,一道平静、恢弘的语声,从丹墀之上传来:“吾名祸。”
“幽素坟现在的王。”
“祸”
王
这是除“咒”之外,幽素坟又一位禁忌的尊号
裴凌神色顿时无比恭敬,他记得很清楚,师尊药清罂曾经交代过,他知道了禁忌的尊号,禁忌便也知道了他
此刻直面禁忌,虽然说对方并未表露出任何恶意,但实力之间的巨大差距,仍旧让他感到自己此刻微渺如蝼蚁,仿佛面前的禁忌只要一个念头,便有万千灾殃、无数祸患加身
心念转动间,却见王座上的禁忌伸出一根手指。
与此同时,裴凌储物囊中的造化之种,立时自发飞出,悬浮半空。
那根手指对着他遥遥一点,眼珠般的种子瞬间化作一束乌光,投入裴凌的眉心。
裴凌顿时感到脑袋一阵剧烈的胀痛,造化之种看似漆黑冰冷,入体之后,却仿佛一轮前所未有的骄横烈日,轰然炸开
他神念之中,似看到了宛若开天辟地般爆发的光芒。
璀璨、赤金、纯粹
这光迅速流淌遍他全身,炽热的力量仿佛瞬间将其彻底汽化。
在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光里,裴凌感到自己仿佛是在溺水。他的肉身、他的神魂、他的感知,全部都被淹没在这片光的海洋之中。就在他浑浑噩噩、茫然不知所措之际,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法则如同秋日的蚕一般,不断蜕变,一点点的变强。
大量关于“因果”的感悟,狂涌进他的脑海。
同一时间,三道巍峨雄壮,或阴邪、或华美、或诡谲的门户虚影,在他头顶上方浮现。
恐怖的气息弥散。
片刻之后,裴凌总算渐渐适应了下来,他感到体内的光海开始逐渐收束,他感知到了自己的躯壳,气息也开始渐渐平复。
三道门户的虚影徐徐收回体内,四周恢复如初。
裴凌立刻内视自身,发现修为已经达到返虚巅峰。
一颗眼珠般的漆黑种子,扎根在他的神魂之内,细密的根须,与他神魂俨然已经融为一体。
裴凌心中疑惑,却听“祸”平静、恢弘的语声响起:“造化已入汝囊中。”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汝得造化,便化棋手。”
“接下来,带着它,去挑战九大宗门的宗主。”
“争夺这方天下,成仙的气数。”
“等时候到了,前往浮生境。”
“去下那一场浮生棋局。”
裴凌认真的听着,浮生境,他并不陌生,早在尚未结丹前,双方便有着渊源。
那位弈棋者,也曾发话,让他前往浮生境。
只不过,他之前因为修为低微的缘故,便一直拖着没去
眼下听这位禁忌的意思,那盘棋局,似是另有玄机
想到这里,裴凌不禁微微沉吟。
就在这个时候,“祸”语声平淡的继续说道:“此为成仙之道。”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