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俞钟柏在院子里的人工湖边打了窝,钓鱼,刘叔走过去给他老人家披上一件外套。
虽然是夏天,但钟尺楼三面临水,又是早上,难免会凉。
“顾森宁巷口那院子不是已经弄好了么?我怎么听说俩人还在公寓里挤着。”他着实瞧不懂这小一辈的九曲回肠,好好的大院子放着不去住。就算宁巷口要当新房,好,那总归还有横江路那院子闲着。
刘叔呵呵笑了下,这种事,他不好张口评说。想着总归婚礼后要住进去的,其实也不差这么一个多月。有时候住一个地方次数多了,形成习惯也未可知,他反倒觉得也能说得通。
“婚礼地方确定了吗?”俞钟柏捻了鱼饵,将杆抛出去。
湖面也随着荡起点点涟漪。
刚巧俞绍安走了进来,这话被他听了去。
“听说是选定了。”“不远不近的声音从后边而来。
俞钟柏有点讶异的扭头看过一眼来人,“怎么想着回来了?”他口中的回来,指的是回国。
总之他这一儿一孙奇怪着呢,老子跑去了国外,小的如今反倒待在了国内。知道的是他那大孙子心里可能挂念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父子俩有仇。
不过有没有仇不清楚,这么些年,父子俩人的确也是真的不怎么对付。
“瞧您说的,你们如今一老一少的暗渡陈仓,我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我找谁说理去?婚礼不是近了么,我儿子的人生大事,我总得参与一下。”俞绍安拉了张椅子坐过去,看着风一吹,荡着微微涟漪的湖面,心里想的是在英国那日,俞顾森找到他,通知他一个做老子的去参加他的双方家长见面酒
席的事情。
他问他要想清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脑袋一热。
他儿子怎么说的?对,说他如果是四年前这么做,这种说法还似乎有理有据。但是如今说他是冲动而为,他肯定不会认。
“什么叫我俩暗渡陈仓,我老了,但不是糊涂了,你儿子说他不结婚,是他威胁人。”前些年他说不结婚,可以不放心上,可是如今已经三十了。
周边熟识的不少老同志家里,早就孙子孙女满地跑了。
俞绍安说不过自己的老子,总归木已成舟,还说那么多干什么。
“您老记得准备红包,“最后提醒了一句,“给我儿媳妇的那份儿包大点儿。
婚礼的前半个月宋蕴就开始加班加点,准备把手头上跟的一个对外交流合作项目了结。
因为她之后要将这几年间公休没有休息的假期全部申请了,婚后会去同俞顾森一起,过个小长假。
好像天数还不少呢,足够用了。
也是在她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接到了周敛这个失踪人口的电话。
说她要来北京办手工艺作品展,问她有没有时间赏个脸过去看看。
宋蕴笑着回说,能不能顺带帮她个忙,做个伴娘,她刚巧要结个婚。
周敛闻言笑着骂了声国粹,问她跟谁?
宋蕴说:“我只有过那么一个男朋友,你说会跟谁?”
接着就是听到周敛惊讶了声,哇偶了一个长音起哄,问:“你们又在一起啦?异国恋?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连串的问题。
宋蕴笑笑,说他们目前都在国内。
不是异国恋。
周敛一直以为当初两人的分手原因在于异国,在于两地的距离。
横在他们之间的是那片大西洋。
从来不清楚真实原因。
不清楚两人间横着的,其实是很难跨越和相融合的那道阶级横梁。
“恭喜恭喜呀!”周敛道。
宋蕴问她具体展出时间,周敛让她先说婚礼日期,她说实在不行,她要协调一下展览馆的馆长大人那边,换一下时间,跟当伴娘的时间不能冲撞。
宋蕴说还要半个月,到农历八月初七。
周敛大着嗓门说,“那就行,刚好错开。”
说她的展览就在本周六,市展览馆里面的传承区。
具体展台位置是在最右边,靠着一根大柱子,挺好找的。
宋蕴笑着应,她性情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
挂了电话,宋蕴又很快给远在英国的罗黎去了通国际长途,开口便说:“我知道那次周给你打电话要你回北京是干什么了。”
“干什么?”罗黎问。
“她要办烧玻璃手工艺作品展,很可能这会儿正在给你打电话,但是我占着她线,她打不通。”
对面的罗黎惊呼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手机界面的确显示她在给我打电话诶。”
“因为她刚给我打过,我猜想着如果还没给你打的话,下一个估计就会是你。行了,不跟你说了,主要还是要告诉你一件我的重要私事。”
“你怀他孩子了?”罗黎脱口问。
“下个月13号,农历八月初七,是我和俞顾森的婚礼,邀请你来参加,顺便当一当我的娘家人,可以吗?”
“恭喜!当然可以,你不喊我,我还不愿意呢。”罗黎想到上一次她小道消息里听说的两人怕不是要修成正果的事情,问宋蕴,她还不承认。其实那次宋蕴过去英国找俞顾森,她就已经看出来些苗头了。
罗黎想到一句话:相爱抵过万难。
自从毕业后,周敛就同她们几乎呈断联的状态。
宋蕴实在是想见见如今的她。
开作品展,副业搞得这么大,宋蕴想到当时为了给俞顾森过生日,花心思弄生日礼物,跟那位叫杰森的手工艺师傅,用了小半个月时间,学的烧玻璃手艺。
虽然再没有上过手,但亲自动手的,记忆还在那,一道道手工程序该怎么走下来,才能让作品趋近完美,其中场景,还有她当初烧制时候的那份心情,随着时间推移,却依旧还在心中明朗着。
铭记着。
当时周敛就提了杰森还准备要展出作品的事情。
记得她一脸的崇拜。
之后辗辗转转她回了国,至于杰森那些被移到仓库里的作品有没有展出,在哪里展出了,宋蕴不得而知。
就算再知道,也只会是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陈年旧事。
宋蕴唯一能猜想的事情是,两人说不准已经在一起了也未可知。
毕竟周敛一个学航空工程的去搞手工艺,着实有点跨区太大了。
宋蕴周六一早,收拾着出门,在衣柜里翻找出来一条乳白色的裙子。
穿上去仙仙的,大夏天的,主要是凉爽。
冲完凉走过来的俞顾森见到情形,擦着湿涩头发,靠在门框,看着面前照镜子收拾打扮自己的宋蕴,凉凉的开口:“有人约?”
宋蕴没设防,点着头嗯了声,“去看展。”
约人一起去看………………
她向来对工作有关最为勤恳,看展这种事情从来没纳入视野里关注过。
一次一起晚上无聊抱着窝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边聊天的时候,时尚快讯播报关于最新艺术展出,播报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明明从头到尾一眼都没往上面看的。
俞顾森将擦了几下头发的毛巾?在一旁沙发,抬脚几步走过去,帮宋蕴整理披散在后边的头发。
不着痕迹的随口似的问:“跟谁一起?”
宋蕴转过脸看了看他,回:“我自己,是周敛,在埠大的时候你见过她的,我们是同学。她联系了我说来了北京开手工艺作品展,让我去捧场,我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
俞顾森点了下头,“地点在哪儿,等下我让人送你过去。”手里动作着帮人往上提了一下肩带,将漏出来的多半截皙白裸肩给完全遮住。
宋蕴不满,看他,“这样就不好看了,它这个设计,就是要拉下来才好看。”
俞顾森索性压下凑过去索了个吻,最后拍了拍人后脑勺:“听话,Baby,就这样。’
宋蕴有时候觉得俞顾森这个人??控制欲就挺,离谱的。
不过,她喜欢看他吃醋。
宋蕴挑衅似的,抬了抬眉梢,然后就看着他,重新把肩带一寸一寸拉下来,而且离谱的往下拉了更多。
“我想这样。”
“......”俞顾森自然是脸越来越沉,尤其在看到眼皮底下那一道渐渐露出的酥软沟壑的时候。
他不由得眯起眼,气息也开始变得危险,手过去索性帮她往下拉了个彻底,一手从后直接拦腰,流氓的掌心覆上,揉弄:“我看宋小姐今天还是不用出门了。”
“你别,裙子要坏了。”宋蕴后悔死了冲他来这么一下,“等下没衣服穿了。”她刚刚在衣柜里扒拉了半天,可谓是千挑万选的。找出了一件觉得合适的。自己也想穿的。
宋蕴手拍打在他手背两下,“诶??”
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始料未及。
接着又因为他指腹的撩动,身体不由自己得给出反应,异样酥麻,一路沿着皮肤传至大脑皮层。头皮跟着开始发紧。
“等下陪你去买新的。”俞顾森气息深出,声音暗哑,看着晃动在眼皮底下的白皙脖颈,小腹热气上窜,变得有点按捺不下。
宋蕴刚穿好的裙子被揉皱成了一团,滚在床上的时候,心里还在一阵一阵的可惜,她买的时候好像还挺贵的。
双眼雾气氤氲的靠在床头看着在她身上作恶的男人,断断续续的给他算账:“也是,俞总、怎、怎么可能体会到??我、我们这些普通打工人的心酸呢?”
俞顾森压了压翻涌的气息,凑过去跟她接吻,堵她喋喋不休的嘴。
宋蕴嘴硬归嘴硬,行动上倒是还挺配合。
俞顾森凑过去的时候,她还起了点身过去回应。
回应完,吻接完,俞顾森掌心抚在她后颈,细密的汗频出,能感觉的出来身下之人的投入和沉浸。
之后宋蕴张了张嘴,依旧还妄图喋喋不休的嘴巴,几番尝试,都没再发出完整的音。除却偶尔一两下忍不住的闷哼,彻底没了话。
结束是在一个半小时后。
宋蕴在浴室里冲身体,水声滴滴答答,热气氤氲了磨砂的玻璃门。
俞顾森从外边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装衣服的袋子,里边放着一套刚让手下人送过来的小裙子。
他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和沙发上那条已经被扯弄的不能看的那条对比了一番,除却一点不太显眼的细节,左右款式是差不多的。
总归还是要照顾一下人情绪,赔给了她一条同款。
宋蕴裹着浴袍出来浴室的时候,看到俞顾森手里那条一模一样的裙子不禁眼神微动,走快了两步到人跟前,在人手里来回翻着看了看,鸡蛋里挑骨头说了句:“不一样,你买这个质量太好了,”然后又指了指腰间的那点装饰,"这里不应该镶珍珠。”
她明明清楚的知道这么短时间里能买到这个,差不多也要费不少心思了。
但她心里不痛快啊。
一大早的被折腾。
“老婆,你确定今天不想出门了么?”俞森凉悠悠的声音响在头顶。
“…………”宋蕴的挑衅之路,决定还是适可而止了。
有志者能屈能伸。
拎走衣服跑进卧室,直接关上门。
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一并咔哒一声,反锁了一下。
辗辗转转总算出了门,到市展览馆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
宋蕴想着等下刚好尽一下地主之谊,请同敛他们一行人吃个饭。
她们已经好久没有能见上一面了,同学时期的友谊最为纯粹,让她过去这么久,也依旧很怀念那段异国他乡,一起陪伴走过的三年时光。
场馆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人头攒动,看着展览馆设置的指路标识,最先入眼的是画廊区。
宋蕴视线扫了一圈,最后翻开手机,找到自己备忘录,确认了下当时给她说的区域,是传承区。
她还是第一次过来展览馆,区域挺大,路况有点不熟,但又想给人个出其不意,就从眼前的画廊区出来,左右辗转的转了一个大圈,花费了点时间,碰到场馆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又问了几番,方才找到地方。
大老远最先看到的是罗黎。
罗黎提前一天电话给宋蕴就报备说她已经回来北京了,还说她这下个月初还要再来回飞一次,感叹自己行程可真够满的,因为下个月就是宋蕴的婚礼。
请柬在她接过宋蕴电话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是从英国SA总部下来的,秘书处下来特意找到她,给她的邀请。不过,是以宋蕴的名义。
但是安排这件事的,她想也能想到,是她的那位,是俞顾森俞先生。
罗黎穿着黑色性感的收腰连衣裙,踩着高跟鞋,是她一贯的打扮风格,很好认。
而站在她旁边跟她聊天的那位,一身五彩靓丽的多巴胺可爱风长发美女,让宋蕴足足认了小半天,方才认出来,那居然就是周敛。
曾经那个大大咧咧总是走中性风,穿拖鞋,剪短发,被Eson说是homeless的,周敛。
宋蕴不禁心里感叹,这姑娘是搞反差的神吧?
周敛笑着转过脸看她,“宋学霸,不认得我了?”
宋蕴豁然笑起,伸开双臂小跑着过去将人抱住,“欢迎失踪人口现身。”
周敛也是开心的回抱,“老同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很想你呀,欢迎来北京。”
旁边站着的罗黎不愿意了,诶诶了两声,“我呢,我就不欢迎了?看来我也应该失踪几年,总是在人眼前晃果然不招人稀罕。”
罗黎嘴可厉害着呢。
宋蕴松开周敛,转而看她,咬咬牙,转而也抱上了她,一并打了她一下:“你若再失踪,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罗黎哼了声,得意的挑挑眉,“这还差不多。”
“阿敛,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说话间从展区里边走出来一位男人,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周敛看到来人,直接拉过他胳膊带到自己身侧,冲宋蕴罗黎道:“给你们介绍一下,陈廷威,我的男朋友。”
来人起码要小周敛四五岁的样子。
周敛原来是个会老牛吃嫩草的,宋蕴和罗黎两人跟人打了招呼后,接着便凑到一起小声蛐蛐了两句。
声音很小,周敛在能听见的范围之外。
“你们干嘛?”
但周敛可太知道她们在聊什么了。
就算听不见,也能猜个大概。
周敛凑过去,罗黎索性直接小声道了句:“我俩都以为,你会和杰森??”
“别乱说,我只当他师傅的,我们师徒的关系可是很纯粹的。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周敛俨然一副怕如今小男友误会的紧张感,“他那个人就是热情一点,见面爱抱一下我,别的没什么。”
可是总抱抱,不也是很玄妙的事情么?
但别人的事情,如果存心不想他人知道,旁人又怎么能猜的准。
宋蕴:“我还以为你这次的展览,是和杰森一起办的。”
“我们的确是一起办的,这个你猜对了,我们一起成立了一个工作室。”周敛说的颇为自豪。
宋蕴给人比了个大拇指,“恭喜周老板!”
周敛害了声:“没有什么老板,我们这工作室其实就是纯纯的为了个人爱好。”
宋蕴:“已经很了不起了。”
罗黎拍了拍两人,“行了行了,接客吧。”然后往旁边眼神示意,走廊里过来一波看展出的大学生。
宋蕴和罗黎也走到里边参观,方才看到了正在给观展者讲解作品的杰森。
黄头发的杰森,看上去比之前成熟了几分,埋在一整个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的玻璃制品里。有种凌乱的和谐感。
整个展区的格调,走进去像是走进了童话世界。
因为一大波的大学生群体随着一起涌入,杰森并没有认出宋蕴她们。
宋蕴和罗黎为了给这些学生们腾足够地方,自觉的排在了后边的边缘位置观赏。
中午休息时间,宋蕴喊着要大家一起过去旁边的火锅店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杰森方才认出来她们两个。
吃惊的睁大了眼,指着宋蕴道:“Rika!”
宋蕴笑笑:“是我。”
同时也认出了罗黎,招呼着大家赶紧坐,很是热情的说他一定要请客,谁都不能跟他抢单。
宋蕴干笑了一番,这个地主之谊到底是没尽成。
罗黎吃饭间,抬手勾了勾宋蕴腰间的那点流苏装饰,奇怪的问了句:“我见过你这条裙子,不过怎么好像又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然后又看看成色,“你这是又新买的一条吧?"
宋蕴吃着东西含糊的嗯了声。
“怎么会想到买两条一模一样的裙子来穿?”罗黎上下打量了一番人,颇为不解,问道:“这款式难不成对你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宋蕴嘴里刚吃进去一口烫熟的肉,闻言不禁呛咳起来。
端起手边的果汁喝了口。
罗黎皱眉,“没事吧?"
宋蕴压了压那点热气后,稳了稳反应,看过人捏造事实说:“他让人买给我的,跟我之前的那条撞款式了而已。”
黎哟了声,“做夫妻了就是不一样,眼光都开始接近了。”
罗
“......呵呵。”宋蕴赔给她一声假笑。
想到了自己原本的那条裙子,不过已经被扯坏,丢在客厅的沙发里。
这边周敛听到两人说话,端着手里的果汁杯子,给宋蕴碰了碰杯:“这位少夫人,我亲手给你备了份贺礼,可别嫌弃。”周敛也是从罗黎口中多多少少刚得知了些宋蕴这男朋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宋蕴回碰了一下杯,表情变得严肃几分:“不要说这种话,我们友情无价。”
“友情无价。”
婚礼倒计时,开始的前一周星期日,宋蕴邀请单位里相熟的领导和同事在航研所附近的饭店里吃了个饭。
一来为的是上次科研项目获得荣誉的事情,兑现说过的话,二来她刚巧借这个机会,给单位里同事们做一个婚礼邀请,递上自己的婚礼请柬。
不管工作上曾如何相处过,她还是很爱这个行业的,也希望将来能和大家共同进步,相辅相成。所以是真诚的邀请。
“你要结婚?”卫临看着递到手里的请柬,眉头未展,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是科长,办公室同大家隔开着,鲜少参与办公室里的一些话题讨论。
但是隐约知道宋蕴之前一直被合作单位的邵纪舒邵经理追求,知道俩人之间的那点暧昧关系,好像还见了家长什么的,不由得道了句,“你们这么快?”
接着在打开请柬,看到上面男方一栏里完全出乎意料的名字时候,愣住了,接着不由得将请柬拿近了些来看,像是第一次不认识汉字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将俞顾森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总觉得有点熟悉,在哪里听过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
“恭喜啊小宋!”
“恭喜恭喜,我们一定过去。”
收到请柬的其他同事,开始纷纷给宋蕴道喜。
“缺伴娘的话,可以找我哈。”其中一位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同事笑着说。
宋蕴笑笑说:“那刚好,我正发愁呢。”
“也算我一个。”平日里同宋蕴关系要好的齐悦举手报名。
“当然,”宋蕴回话,“早就把你算在里边了。”
而另一边的卫临拿着请柬研究了半天,最后只下了一个结论,调侃了宋蕴一句:“我周边,还没有见过比你这更闪婚的。”
宋蕴笑笑,回:“我们不是闪婚。”
“不是闪婚?”卫临奇怪。
旁边一见过俞顾森的同事拉过卫临小声的给他道原委,至于道的什么原委,没人知道。两人小声的凑在一起说着,似乎卫临也是听的模模糊糊。眼睛一会儿睁大,一会儿眯起的。
表情很是夸张。
具体真弄清楚,还是婚礼那天,到现场的时候。
见到俞顾森的卫临,方才顿时心头一紧,神情恍然。再看过宋蕴,觉得自己这个领导,怕是以后还要多多给这位下属礼让三分了。
两人举行婚礼的场地设在横江路向北的尽头,最有名的横江海岸。
是一片人造的蓝色海域,还有金黄细腻的沙滩,另一边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草坪和花田。
是俞家的一处私用产业。
上空到处飘着五颜六色的热气球。
盘旋着无人机。
场地内的地毯和地面上尽数撒着新鲜的香槟玫瑰花瓣。
场面很大,毕竟俞家这边关系错综复杂。家族内弯弯绕绕的商业人士和亲朋多。
宽阔视野里,长长的地毯延伸到脚边。
温馨欢快的音乐几乎穿透在现场的每个角落。
宋蕴拎着婚纱一角。
俞顾森牵她手的时候,宋蕴站在那还愣了下。
“干什么?才两天没见,不认识了?”
按照习俗,婚礼的前两天宋蕴一直都在临城的家里住着,一种待嫁的仪式感。
是一早被接亲接过来的。
宋蕴第一次见到他们家里的这么多人,难免紧张,握了握俞顾森宽厚掌心,小声说:“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怕什么,有我呢。”
他总是会说这句话。
宋蕴嗯了声,看过俞顾森道:“那拜托了,俞先生。”
俞顾森勾唇浅笑。
宋蕴的手工白色婚纱拖地长长的一截,当时设计师送来让她看款式的时候,宋蕴就跟俞顾森商量着能不能跟人提提意见,因为太长了。
俞顾森直言说这是人设计师拿去国际杂志封面的获奖设计款。说她如果实在不喜欢,可以让人重新再设计一款别的。
听到是获奖作品,宋蕴没再提。想着知名设计师亲手操刀裁制的作品,她肯定是还没发现它的美。
毕竟是获奖的作品呢。
宋蕴自认自己一个搞研究的,设计学方面的眼光,肯定与专业人士比之不足。
之后翻来覆去看一番,果然看出来如果短了,的确是没有如今这么有氛围感。
罗黎和周敛做为娘家人听了宋蕴的嘱托,一边当着伴娘,一边上着心照应着卫芝和宋父这边的亲信,和宋蕴单位的同事们等等各方来客。
纵然俞顾森这边各项事务都安排的停当,但这种事宋蕴难免会多余上心一些,毕竟要面对这么多的人,这样大的场面。
俞樱手里捧着玫瑰花束穿着小裙子走过来专门夸赞了一番宋蕴的耳饰:“嫂子,耳钉漂亮,人更漂亮。”
俞樱这次没再喊姐姐,改口喊了嫂子。前些天还信誓旦旦的说喊姐姐好,多半这小女孩是私底下受到了某人的警告。
宋蕴笑了笑,没有食言,带了她送的那对百合花耳钉,素雅的颜色,也的确很衬一身礼服。
俞顾森给了她一记“想夸自己眼光好,就直说”的表情。
俞樱破天荒的敢冲人吐了吐舌,因为今天可是俞总的大喜日子,肯定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接着就提着裙摆跑了。
进了人群里,跑到坐在手推椅上的老太太金钿身边,然后凑到今日雪茄几乎没离手的老太太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老太太怀里抱着Milk,眯了眯眼,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吸了一口雪茄,吧嗒出一口烟雾,接着视线放远,看着高空中载着红色玫瑰花漂浮着的数百余只热气球,道了句:“这鸟儿也来凑热闹。”
这边宋蕴也被俞顾森一路带着,沿着洒满花瓣的红毯,走进前方那一片迎贺新人的欢腾中。
站在红毯旁人群里的宋斯理,穿着伴郎服,摇了摇手里的礼花,接着摁下开关,“砰”的一声,在两人快走到跟前的时候,在前方空中将彩色礼花爆响炸开。
混着高空中漂浮的无颜色六色的热气球,又爆出一片五彩斑斓。
对面位置的陈右和骆迁给人使眼色,意思是效果不错,让他过去两个,他们也要玩。
宋斯理从身后抱着礼花的花童手里,一把拿过另外的,冲两人丢了过去。
一并手比划着指点了下操作方法,让他们摁中间的一个按钮。
俞顾森牵着宋蕴的手,在漫天飞舞的彩色丝带,和各种花瓣雨中漫步走上礼台。
宋蕴是一番礼毕后,被俞顾森带着行走在一众来宾中举杯敬酒时,看到了站在一众人间的Leo,还有他的母亲陈瑾女士。
Leo穿着一身洁白的绅士西装,打着领结。
看到宋蕴看他,迈着脚步走过去,道了声贺:“宋老师,祝您和俞先生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谢谢陈同学的祝福,老师很开心。”宋蕴说着从旁边的桌面拿过一份特意准备的伴手礼,递到他手中,“哪天嘉沅有想要分享的开心事了,记得通知老师,不要把老师忘了哦。”
“放心,我肯定会通知您的。”陈嘉沅接过礼物。
陈瑾女士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看着这边,接着伴随着天空一阵低沉脉冲式的嗡嗡嗡动静,Leo折回头走到自己母亲身边,跟着大家一起抬头看过不远处飞过来的一架直升机。
宋蕴提前看过婚礼的大致流程,祈福,盛大酒会,一些有趣的节目互动等等,唯独没有想到会有直升机出现在现场。
音乐声在耳边被脉冲声冲散。
宋蕴仰过头,一阵机翼盘旋的风迎面扑来,将她整个婚纱礼服吹起。
还未做出过多反应,手就被俞顾森从后牵过,一路拉着她开始跑向已经渐渐悬停在前方广阔草坪的直升机方向。
宋蕴最后记忆里,以至于多年后还能依旧清晰想起来的是??
那天直升机旋停间,迎面而来的风很大,周边草坪被压下来的风盘成了旋涡,头纱和婚纱拖尾在风里跟着一起翻飞。
俞顾森的白色西服也被吹得变了形。
稍长的发梢凌乱在他额角。
牵过她的手,十指交握。
在登机的前一秒偏头问她:“蕴蕴,开心吗?”
“开心。”
她对上他的视线,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