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奇拎着两袋朋友非要塞给她的饺子,嘴里还哼着愉悦的小调,一路心情愉快地回到顶楼公寓。
藏在暗处的庄少洲听见女人悉悉索索地哼着歌,不由勾起一抹冷笑,随后又听见两声响,是女人甩掉高跟鞋,鞋跟砸在地毯上的闷响。
看上去,这个鸠占鹊巢的小偷心情好极了,也对这里的一切轻车熟路。庄少洲估摸着,这女人偷偷在这里至少住了两周以上。
陈薇奇挥一挥手,感应灯自动打开,换上一双漂亮的蓝色绸缎拖鞋后,她拎着饺子,径直往左边的厨房走。
朋友叮嘱过,饺子是新鲜包的,回到家后要及时放进冰箱冷冻,不然会在一起,就吃不了了。
陈薇奇仍旧哼着小曲,完全没有察觉到家里多了一个危险的陌生男人。这人正好整以暇地环抱双臂,靠在楼梯旁边,冷冷地盯着她。
庄少洲就这样看着女人走到他的厨房,打开他的冰箱,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他的冷藏柜。
他多一秒也无法忍受了,只想立刻结束这场闹剧。
“看来你在这里住的很愉快,这位女士。”
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迷人的伦敦腔,每一个单词都念得匀缓而高贵。
陈薇奇整个人都僵住,冰箱里的冷气不停扑过来,冰着她那张吃饱喝足后泛着红晕的小脸。
家里有人。
还是男人。
陈薇奇警铃大作,早就知道纽约治安不好,到处都是犯罪,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曼哈顿房价最贵的富人区,在她花三十万一个月租下的天价顶楼公寓,都会出现入室抢劫的荒唐事……………
中介说这栋大楼的安保和物业堪称全球最顶级,就是这么个顶级法?
庄少洲见那女人蹲在冰箱面前一动不动,不用猜就知道是心虚了,他的脚步放缓,一步一步逼向厨房。
他继续用英语说:“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不然我会打给警察。”
倒反天罡!该报警的人是她才对!陈薇奇气得咬紧了唇瓣。
她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自身后蔓过来,压得她几乎无法思考,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自己包里带着一把泊莱塔。
纽约很乱,叶子和枪支泛滥,她为了防身也购置了一把手枪,平时放在包里,若非紧急情况,绝不拿出来。
“女士,还需要我说第三遍吗?”
庄少洲已经走到了陈薇奇的背后,两人挨得极近。
那只纤尘不染的手工牛津皮鞋反射着冷漠的暗芒,折进陈薇奇的余光里。
顺着那只皮鞋往上,是一截笔挺的深蓝西装裤管,中折线被熨烫得极为锋利。
陈薇奇冷笑,死抢匪,装模作样,还穿西装和皮鞋。
以为自己在演浴血黑/帮吗。
庄少洲:“好,我报??”
陈薇奇忽然转身,噌地一下站起来,下一秒,那把冷灰色的手枪笔直地抵在庄少洲的胸膛。
她预判失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这么高,高到她只能平视他的喉结。
那是一颗性感而饱满的喉结,考究的衬衫领口扣得很整齐。
陈薇奇第一次用枪指着别人,并不熟练,心里有些发虚,是强撑着才让自己看上去很老练,她呼吸轻微发颤,目光缓缓地爬上去,猝不及防地,和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对上。
陈薇奇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庄少洲很安静,被人用枪指着也并不慌乱,依旧维持着挺拔的姿态,只是身上散发的气息越发沉敛。
他其实想笑,真荒唐,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
还是个......漂亮又嚣张的女人。
他必须承认,这个贼很漂亮,但再漂亮也是贼。
与此同时,陈薇奇的眼底也闪过一抹惊艳。
现在经济这么差了吗?这种级别的大帅哥也要靠入室抢劫维持生计?他其实可以去当男模,再不济,做那种陪富婆喝酒的公关小哥,总比入室抢劫靠谱。
不对,她在想什么?
陈薇奇回过神,用枪口狠狠顶了下男人的胸膛,作为某种威慑。
就是顶上去的这瞬间,她才真正感受到男人的强壮??那结实的肌肉居然在枪口之下鼓胀起来。
她差点握不住枪。
陈薇奇保持镇定,“真是贼喊捉贼,你报警啊。现在就报警,看警察来了是抓你还是抓我。”
庄少洲眯了眯眼,顶着她的枪口,往前走了一步。
"Stop??Stop! or I''ll shoot!”陈薇奇放高音量,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万万没有这男人居然不怕。
即便她有枪,还是恐惧。恐惧她真的开枪后该怎么收场,恐惧她不开枪又该如何脱身。
庄少洲完全摸清了女人的路数,狐假虎威的毛贼,以为拿着枪就能为所欲为。他挑眉,继续往前走,富有磁性的声音压低几分,几乎是擦着她的耳廓:“Fine, just go ahead,lady。”
陈薇奇被男人逼到了岛台的边缘,手臂快要弯折,“滚啊!”
“中国人?”他忽然用中文问。
陈薇奇一愣,就是这零点一秒的走神,男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把她的抢夺走,陈薇奇都没有看清楚枪是如何被夺走的,等她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反过来用她的枪,指着她。
陈薇奇睁大眼睛,满脸的茫然,不可置信。
庄少洲俯身靠近,大掌握着枪,用冰冷的枪管贴上面前女人的脸,她的脸很红,看上去很紧张。
他语气很淡,“连枪都握不住,就敢指着我?”
陈薇奇没有说话,咬着唇,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隐忍模样。
庄少洲蹙眉,没搞懂她这是来哪一出,但这女人的表情,让他奇异地联想到了小puppy。
真的很像一只被他欺负到不敢动的小puppy。
前一秒气势汹汹,后一秒委委屈屈。
算了。
庄少洲收了枪,后退一步,“去客厅谈。”
末了,又淡淡添了一句,“我可没有欺负你。”
紧张的对峙氛围烟消云散,茶几上摆着手机,辉叔的声音传出来,不停地对庄少洲道歉,说他当时答应了出租后就把这事全权交给了中介,忘了汇报,又对陈薇奇道歉,安慰她受了惊吓。
一个天大的误会。
“误会误会,少爷,您别生气,是我自作主张,您别和这位陈小姐生气,她也是受害者。错的都是我,都怪我。陈小姐也是港岛人呢,我这不也是能帮就帮。”
“陈小姐,抱歉,我不知道少爷会回纽约,我以为这几个月他不会过来,才擅自把公寓租给了您,抱歉,您受惊吓了。”
可怜了辉叔两头道歉。
陈薇奇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狗狗玩偶,她不愿辉叔为了她在这个男人面前点头哈腰。辉叔对她很不错的,按道理说也该是她的错,是她非要租这里。
“就这样,先挂了。”
庄少洲懒得再和辉叔?嗦,挂了电话,眸光淡淡地看向对面的女人。
“抱歉,我不知道辉叔把房子租给了你。”
他的语气温和下来,落在陈薇奇耳朵里,还是透着一股危险的气场。
“是个误会。”陈薇奇抓着小狗玩偶的尾巴,闷闷地说,“但我也没有错,你先把枪还给我,那是我的。”
她记着被人夺枪的耻辱,太丢脸了。她这辈子丢过最大的脸。
庄少洲把枪放在茶几上,似好心提醒又似警告地说了句:“你握枪的姿势不对,劲也小,以后再指着别人,最好离远些,不然很容易被夺走。”
陈薇奇气不打一处来:“要你提醒。而且我以后也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了!你不要咒我!”
庄少洲笑了笑,没有理会她,只是懒散地靠回沙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
继续把她赶走?还是这几天就先忍忍?
可怎么忍?
这种娇滴滴的漂亮大小姐,动不动就拿枪指人,动不动就一脸委屈,嚣张跋扈,又扮可怜,他直觉是一个大麻烦。
天大的麻烦。
陈薇奇不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但也能猜到是想怎么赶她走,她只能先发制人:“我有合法的租房合同,你不能无缘无故把我赶走。我付了四个月的租金,我有权利住在这里。”
庄少洲:“所以你想?”
和他一个大男人同居在一起?这么随便?庄少洲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舒服。
陈薇奇抱紧了小狗玩偶,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有钱人,肯定不差一套房子。”
庄少洲:“?”
“所以这几个月你可以住在你其它的房子里。”
“这里我住习惯了,况且我圣诞节一过就要入学,我不想再折腾搬家。如果你不肯,我可以加钱。”
陈薇奇一想到要腾地,就大脑冒烟。
庄少洲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第一次被人用钱解决问题,他大脑也有些冒烟。
“这是我的家,陈女士。”
“我知道啊。”
“所以你在赶我走?”
陈薇奇哑巴了,也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分。
十九岁的姑娘还很青涩,没有真正在社会上历练过,和男人相处的经验仅仅只限于在社交场上被一群男人哄着捧着追着。
所以她天生就对男人有些不客气,在她眼里,男人不是哈巴狗就是苍蝇,再不然就是爹。
陈薇奇翻了个白眼,斜斜地睨过去:“那我不会走,你也不走,你是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庄少洲:“.
?"
这姑娘居然能读耶鲁,文凭买的吧。
陈薇奇抿了下唇,这男人看着挺帅,胸肌也超级性感(虽然没看见),但住在同一屋檐下就另当别论了,她怕他品行不端正,经不起诱惑。
毕竟她打不过他,有枪也没用。
“虽然有辉叔为你担保,但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怕你一
“你怕我什么?”
陈薇奇心跳顿了顿,不懂他突然这么强势做什么,她一时也失了声,缓了几秒才慢吞吞说:“我怕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其实庄少洲已经猜到七八分,下一秒,这个漂亮又自恋的女人就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无声笑了下,换了一种更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面前的女人,说女人太过了,她顶多算女孩。
很漂亮的女孩,漂亮到令他眼前一亮,但......那又怎样?
陈薇奇不懂这男人突然这样看她做什么,心里毛毛地,有青涩的羞赧,又有独属于陈三小姐的高傲,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男人不就这么回事的鄙夷。
她年纪虽轻,却自诩看透了男人,毕竟从小就混迹港岛名利场,也的确见过不少男人,多如牛毛了,那些家里有钱有势的公子哥都跟哈巴狗一样围着她,赶不走,不是邀请她跳舞,就是约她次日吃饭,烦都烦死。
陈薇奇认定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骄傲地坐直了身体,对上他那双幽微深谙的眼,她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带着挑衅。
十九岁的身体早已饱满成熟,姿态舒展时风情了上来,修长的双腿交叠,顿时就变成了在名利场游刃有余的富贵花。
庄少洲见她摆出这幅性感女人姿态,不由轻笑出声,像是嘲笑小朋友,有一点不经意的傲慢。
陈薇奇品出了不对劲,“你笑什么?”
男人俊美的五官在明灯下越发深邃,他温和地微笑:“陈小姐,我不是那种毛头小子,我对看上去未成年的学生妹不感兴趣。”
陈薇奇脸色一变,怔怔地看着庄少洲,有五雷轰顶之感。
这男人说她是什么?未成年的学、生、妹?
她哪里像未成年了!!
庄少洲清清落落起身,视线顿时居高临下,他保持着绅士风度,“陈小姐如果不想搬,那就这样住,不准上三楼,不准带其他人回来,不准穿不正经的裙子在我面前晃,其余随你。”
不正经的裙子。
陈薇奇面颊顿时爆红,慌张地垂下眼睫,这一低头,她看见今早穿过的那件性感蕾丝bra大剌剌地躺在地上,明显被人碰过。
“混蛋,偷摸我的睡衣。”陈薇奇没忍住,红着脸低骂了一句。
庄少洲上楼的脚步一顿,这句抱怨他听得清清楚楚。
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件过于香艳的裙子,散发着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甜蜜馨香,摇摇欲坠地挂在他指尖。
庄少洲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她,他其实有无数方法能把她赶出去。他不自然地加快了步伐,匆匆上楼,矜贵西装之下的身体升温,发烫。
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感觉一瞬间侵袭了他。
熄灯后,夜色更浓,窗外灯火璀璨,车水马龙。陈薇奇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被热水泡过的身体泛着疲软。
屋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男人,她心里总是不安稳,一进卧室就把门反锁,还拖来一把椅子抵在门后。
其实她知道,这些都是多余的。
那个男人不是会夜闯女人卧室的无耻之徒,他不会做这种跌份的事。
陈薇奇见过很多画皮,陈北也教过她许多识人断事的本领,她有着比旁人更为敏锐的观察力。
见面不到一个小时,她得出这种结论未免太草率,但她心底就是有直觉,这男人举手投足都很优雅,气质矜淡高傲,像一头优雅栖息的豹子,轻易不会咬人。
高傲的男人往往不容许自己失态。
陈薇奇躲在被窝里,轻轻哼了一声,手掌偷捏了一下自己发育得过于丰满的胸部。
混蛋,居然敢嘲笑她是未成年,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陈薇奇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才睡去。次日,她照常七点多醒来,慵懒地伸展四肢。
她一天的行程很固定,早上七点半起床,先去露台运动四十分钟,然后给自己做一份早餐,若是偷懒就直接叫外送,吃完早餐,她再去洗澡收拾,花费两个小时打扮也是稀松平常。
不上课的时候,她的时间总是很多。
陈薇奇拖走那把碍事的椅子,打算今晚睡觉时不放了,显得她很幼稚。她换好新买的紧身瑜伽服,神清气爽地下楼,把放在墙角的瑜伽垫抱在怀里,推开露台门,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氧气。
这里紧挨着中央公园,空气清新洁净,不会有突如其来的狐臭味,更不会有臭叶子味。
就在陈薇奇闭眼享受美好清晨时,耳边传来水花飞溅的声音,她猛地抬头望过去。
波光粼粼的无边泳池里,一具格外吸睛的雄性身体从水中一跃而出。精壮的手臂撑着泳池边缘,发力时,性感的肌肉贲张,带着凶悍的力量感,像一头俊美的虎鲨。
陈薇奇呆住,没想过一大早能看到这种场面。她身体莫名有些躁,热热的。
今日阳光充盈,宛如一层晶莹蜂蜜,裹着男人健康的暖白肤色,肌肉线条很分明,胸肌果然和陈薇奇想象的一样强壮结实,上面全是湿漉漉的水珠。
而且那里居然是深粉色的......
陈薇奇脑子发晕。
庄少洲早就察觉到女孩胆大包天的窥伺,他懒得管,走到躺椅边,拿浴巾擦着身体。
陈薇奇没有动,被某种奇怪的魔力给定住了。她不是色欲熏心的女孩,她顶多和易思龄过过嘴巴瘾,其实从没有上手摸过,亲过男人。
因为家里是做奢侈品行业的,她从小就见过很多身材顶级的超模,男性女性都有,她其实也想摸,主要是怕丢人。
陈三小姐大摸男模胸肌,传出去不好听。
就在陈薇奇胡思乱想之际,庄少洲已经擦干身体,穿上浴袍,若有似无地系了一个结,随后转身,朝着陈薇奇的方向走来。
陈薇奇飞快地挪走目光,假装去铺瑜伽垫。
庄少洲还记着昨晚被她骂混蛋,有些恶劣,很强势地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腕。
“混蛋,你要做什么。”陈薇奇气不打一处来,眼眸都湿润了。
她全身上下最不青涩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声音,一把低柔妩媚的好嗓子,就算是骂人也无比动听,像是软绵绵的羽毛钻进了耳廓,让人觉得痒。
“陈女士,你刚才是在盯着我看?”
陈薇奇不说话,不高兴地瞪着他。
庄少洲轻微勾起唇角,“你看得很入迷,我的身体很好看?”
“是不是还想摸?”
陈薇奇睁大了眼睛,手指酸软,不懂他突然发什么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