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段知晴和段砚川给她举办了一场生日聚会,几乎把他们在这儿的所有人脉都请了过来,也是为了将钟栖月正式介绍给亲朋好友认识。
钟栖月认了一晚上的人,累得脑子都有些晕乎。
也不免为段知晴的交友能力感到震撼,在伦敦的华人,或者是当地人,她都相处的极其好,左邻右舍也对段知晴开朗的性子赞不绝口。
晚上钟栖月切完蛋糕,还有一个中年洋人拉着她去角落谈话,用那些蹩脚的中文跟她说:“baby,介不介意我当你后爸?”
“啊?”
当时听到这直接的话,钟栖月都懵了。
好在段砚川及时解救了她, 对那个洋人甩了一句刻意蹩脚的中文,让他去排队。
那洋人跟段砚川很熟悉,跟他称兄道弟搭肩:“别这样,我跟那些男人不同,我可以忍受你妈妈的厨艺。”
段砚川沉吟了会儿,朝那洋人挑眉:“那你负责帮我吃我妈做的甜点,我可以考虑帮你说几句好话。”
两人一拍即合,“成交!”
钟栖月眨了眨眼,眼神朝段砚川身后望去,很好心地提醒他看后面。
段知晴不知何时来的,站在段砚川身后死死瞪着他,“你给我等着!mike,你过来!”
mike笑得很不值钱,“baby,今天你把女儿介绍给我认识,那就是要接受我了。”
段知晴微抬下颌,像骄傲的孔雀:“那照你这样说,这一屋子的人,是不是都要成为我女儿的后爸啊?”
“啊......这......”mike无言以对。
钟栖月默默看了一场戏,端起切好的小蛋糕咬了一口。
嗯,不错。
她小声嘀咕:“这蛋糕不是挺好吃的吗?”
段砚川悄悄从她身后冒出来,也小声说:“因为你生日,特殊日子,订做的。”
钟栖月:“......”
生日聚会闹到了半夜,等热闹散去,钟栖月跟着段知?一起收拾家里的狼藉。
段知晴哪能让她收拾,“宝贝,你别忙了,你快去休息吧。”
“妈,让我帮您吧,我都挺不好意思的,让你们这样给我办生日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段知?戳她脸颊,一脸严肃说:“你从前失去的,妈妈都要给你补回来。”
戳完脸颊,改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乖,回去去休息,对了,刚才砚川说,让你睡觉前去房间找他,他好像有生日礼物给你。”
“生日礼物?”钟栖月茫然道:“晚上那会不就给了吗?”
段知晴正在收拾餐桌,“不知道,他大概还另外有别的礼物吧。
钟栖月不明所以敲响了段砚川的房门。
“请进。”
屋内,房间里摆放了各种制作精良的瓷器,大多都是段砚川的作品。
钟栖月放轻脚步进来,问:“砚川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段砚川坐在书桌后正在处理电脑的文档,闻言转过身来,指着面前的位置,“你坐下,哥哥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嗯。”她乖巧落坐,一脸端正看向他。
这幅认真的模样引得段砚川忍俊不禁,“干什么,我难道是什么训导主任吗?”
钟栖月眨了眨眼,还是没放松。
段砚川无奈笑:“你平时在纪家和纪冽危当兄妹时,也是这样板板正正跟他相处的吗?”
提起纪冽危,钟栖月神色微不可察变了。
自从来了伦敦,她已经让自己非常努力忘了国内的一切,以及纪冽危。
她分明早就已经让自己放下,但这样冷不防听到他的名字,原来她还是会有触动。
她垂眸,小声说:“我在纪家,跟他不是什么正经的兄妹。”
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跟纪冽危之间的事,段砚川多少也清楚。
段砚川摘下眼镜,用帕子擦拭镜片,眉目温和:“喊你过来就是有关于纪冽危的事告诉你。
钟栖月神色一绷。
“你很紧张吗?”
她舔了舔唇瓣,“有点。”
段砚川让她放松,“我在国内的朋友一直在帮我盯着纪冽危的动静,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当天他知道你不告而别后,?下了在溶城的工作连忙便飞回了北城,但第二天天没亮又回了溶城正常开始工作。连着几天,都没什么反常,跟往常一样。”
“栖月,纪冽危似乎对你的离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钟栖月默默地听着,说不清自己得知纪冽危并没有继续找她的心情。
有点复杂,侥幸的同时似乎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是这样吗......”她提起唇角,语气很轻:“那不是挺好的吗?”
“我不告而别,他肯定会很生气,气过头后想想为了我这种人又很不值得,大概就放下了。”她勉强露出笑容:“这样挺好的。
看来她当时对着彩虹时许下的心愿也实现了。
她的愿望是??
她和纪冽危一切都回到正确的轨道。
段砚川也很赞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确很好。”
“你跟他的确不会有个好的结果,现在和纪冽危的事也只是过去了,你有了全新的开始,过去的事,如果你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会帮你隐瞒起来。”
钟栖月点头,“谢谢。”
过去的事,是该彻底放下了。
朝来暮去,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丛洒落。
段砚川今天的陶艺展览办得极其顺利,刚送走了同行的老师们,助理小白便从门口那笑嘻嘻跑过来,“老板,恭喜你这次展览举办成功。”
段砚川慢条斯理解开袖扣,笑道:“你放心,不用暗示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好嘞!”小白竖起大拇指夸赞:“果然还是得跟对了老板才有肉吃。老板,我还要跟你工作一万年。”
段砚川嗤他,“你当牛马还当上瘾了?受虐狂啊。”
小白脸继续拍马屁,“那到哪都是当牛马的命,当然还是您的牛马待遇最好啊。”
“不错啊。”段砚川被哄得心情很好,“你最近觉悟是越来越棒了。对了,刚才我家妹宝给我发消息说,要我带点这附近开的那家中餐馆的几道菜回去,你帮我去把饭菜订了,我妹喜欢吃辣的,你应该知道什么好吃,看着来就行,还有,再订两束
鲜花。”
“花?是谁过生日吗?”
“不是,我妈和我妹在家呢,买点花让她们开心开心开心。”
小白连连摇头称奇,“老板,您这么会哄女孩高兴,怎么都三十二了还在单身啊?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去!”
那一个字让小白听出恼羞成怒的意思,吓得他拔腿便溜了。
中午钟栖月跟段知晴从风华园的窑炉那回来,母女俩吃完了午饭,段知晴便去午休了。
钟栖月便坐在临窗边开始完成段知晴布置给她的课业。
段家是陶艺世家,祖上起便从事这一行业,从段知晴祖父那辈起便在北城发展,钟栖月在北城时也曾听说过段氏陶艺的大名。
段知晴的烧瓷手艺全部都是父亲段允奎传授给她,她说到了她这把年纪就贪玩了许多,早些年就把烧瓷的事荒废了。
“那时候妈妈就在想,还好你哥他在陶艺这方面很有天赋,不然你外公得被我气死。”
“我听你哥说了,你也喜欢陶艺?”
钟栖月点头,“对,一次偶尔的兴趣,尝试后发现自己很喜欢,不过那时候没什么机会一直专研。”
那晚,段知晴把家里祖传的那些陶艺相关知识都找了出来,“那现在你有大把的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
段知晴摸了摸她的脑袋,“宝贝,妈妈可能会有点严厉,你会害怕吗?”
钟栖月一脸正色摇头。
从那以后,段知晴便一心一意教她烧瓷的工作。
时间一晃过去都三年了,钟栖月在伦敦住了三年。
这三年几乎一日都没有松懈过,除了学习陶艺相关,段知晴还带着她弥补了从前她缺失过的所有。
有时候幸福到钟栖月都忍不住在想,老天对她似乎并没有那么残忍。
她现在已经拥有了所有从前,她想都不想敢想的一切。
中午钟栖月坐在临窗边正在绘画瓷盘的纹路,这时感到阴影头笼罩,她抬头望去,笑着喊:“砚川哥,你回来啦?”
“嗯。”段砚川在她旁边位置落坐,自己倒茶喝。
钟栖月问他:“展览是不是办得很成功?”
“当然。”段砚川半点都不懂得谦虚,“我想办的事,就从没有搞砸过,毕竟天赋就在这。
“我还把你的作品也放上去展览了,得到不少的赞美。”
“月月,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国发展自己的事业?”段砚川跟她分析说,“你现在势头正好,又是最有灵气的时候,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再举办自己的展览。”
“回国?”钟栖月垂眸,直接说:“暂时不想回去。”
"ok,"段砚川也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妈还在午休?”
“嗯。”
见她中午了还这么勤奋在钻研陶艺,段砚川心里涌上怜惜,“你也休息休息,或者没事找隔壁邻居新来的华人小孩一起去踏青,别整天待在家里。”
“嗯,我知道的。”
段砚川望着她笑,忽然间觉得她好像长大了,“前不久才过完了生日,你也二十七了,说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
当初在北城初次见到钟栖月时,她还是个看着很稚嫩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的,青涩单纯,很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
三年时间过去,她沉淀后,较比从前的青涩乖巧的小女孩,现在的她浑身散发着清冷的女性魅力,美得不可方物。
“我在想,要是早点把你带回来就好了。”
这样,他们一家三口也不会错失那么多年。
钟栖月莞尔浅笑,“我不贪心,现在就很满足了。”
段砚川勾唇笑,心想,其实他更想看到她能稍微娇纵点,骂他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她,害她吃了这么多苦,他多么希望她能不要这么懂事。
无论他和母亲如何宠爱钟栖月,似乎那些童年经历还是带给她很大的影响,所以即使她得到了很多亲人的疼爱,还是很难对身旁的人敞开心扉。
为此,他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
兄妹俩又聊起了闲话,段砚川脱下西装外套,忽然摸到什么东西,便从口袋里取出,一看是结婚请柬,便用桌上说:“我忘了跟你说,明廷前不久跟程家大小姐结婚了。我因为忙于展览,都没时间回去参加婚礼,他已经跟我发了绝交信函。
钟栖月一愣,捡过那请柬一看,时间正好是上周:“程家大小姐,程嫣涵?”
“你认识?”
钟栖月点头,“见过,但不熟。”
印象里,程家不是一直在跟纪家有联姻的话题?
段砚川说:“那两人好像不是联姻,是情投意合在一起的。”
钟栖月笑道:“这不是很好吗?我记得明先生的妈妈对他的亲事极其的头疼,不过,砚川哥,你跟他差不多大,你怎么还单身着啊?”
段砚川背脊往后一靠,头枕在一个卡通抱枕上,哼哼道:“家里有两个大美人了,我急什么?光是看你们,我每天都不知道吸收了多少阴气。”
钟栖月瞪着杏眸看他:“你这是嫌弃我和妈妈每天在你面前乱晃啦?”
“我可没这么说,”他笑着摇头:“你别把话题转移我身上,倒是我想问问你什么想法。”
“我怎么了?”钟栖月一脸疑惑。
段砚川瞥她,“你应该知道,当初相亲的时候,明廷笙对你很有好感啊。
“现在听到他结婚的消息,你没点感觉?”
钟栖月觉得她哥真是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有感觉?很奇怪诶。”
段砚川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失望?毕竟你们也正经相亲过,要不是你那养母发生的那些事,搞不好真会把你嫁到明家去。”
“说不定明廷笙还成了我妹夫呢!”
钟栖月手中的动作一顿,轻声说:“不可能的。”
“为什么?”
氛围忽然凝固了起来,钟栖月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段砚川后知后觉,皱了皱眉,刚想说是因为有纪冽危在的原因吗?但看钟栖月的表情,纪冽危三个字,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兄妹二人闲聊了一会,段砚川又煮了黑咖啡,等段知晴午休起来来客厅时,便闻到了那让她极度不适应的苦味。
她蹙眉说:“怎么不苦死你们?”
段砚川朝她举杯,“妈,要来一杯吗?”
段知晴嫌弃得不行,朝钟栖月那走过去,头摇地像拨浪鼓:“你们自己喝就好。”
段知晴极其不喜欢苦的东西,甚至对这兄妹二人喜欢喝苦兮兮的咖啡表示非常不理解。
她坐过来检查今天钟栖月的功课,将瓷盘放在阳光下仔仔细细看了眼,对她给上的线条也极其满意。
“不错啊,宝贝,比你哥还有天赋多了,看来咱们段家以后就可以让你继承了。”
钟栖月连忙道:“妈,哥哥才是大师,我就是一个刚出炉的新人。”
“别这么谦虚,”段知晴笑容开朗:“你是妈妈的女儿,有多少能力,妈妈再清楚不过。”
段砚川委屈巴巴地在那倒咖啡,“那我去端给袁叔喝。”
“你别祸害他了。”段知晴皱眉说:“你袁叔一把年纪了还陪咱们来伦敦这居住,吃不到家乡美食已经够惨了,你还把这么毒的东西给他老人家喝,你可真坏啊,这么坏的小子究竟是谁生的?"
段砚川和钟栖月异口同声:“您。”
段知晴无辜地眨了眨眼,摆手,又喊段砚川过来聊天。
一家三口吃着下午茶在闲聊天,临近傍晚时分,段砚川正打算让小白再订那家的中餐过来,这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
段知晴坐得最近,便过去接听:“喂,爸。”
听到是段允奎打来,钟栖月放下手中的东西看过去,段知晴很乖顺地一直听那边在说话,时不时嗯嗯几句,没一会,又皱眉说:“您说让我下周回国?”
“为什么?”
段砚川拨电话的手停住,也看了过来。
段知晴还在跟听筒那端追问,最后不知段允奎说了什么,她只好应和,“好,好的,我知道了,下周就回国。”
“行了,我会的,您放心吧。挂了。”
挂断电话,段知晴笑着摇了摇头。
段砚川问:“妈,外公让你回国?”
她点头,无奈道:“对,非逼着我下周就必须回去。
“是发生什么事了?”
段知晴说:“你们外公说有一个老爷子马上要过八十大寿,家里的孙儿给订了一套茶具,但那茶具只有我能烧的出来,让我回国给他做事。”
钟栖月疑惑问:“还有什么瓷器是外公烧不出来的吗?”
段知晴:“那茶具的釉色,只有我能上出让他满意的效果,当初他也做失败过,况且他听说那个老爷子身份似乎很尊贵,家里的孙儿对八十大寿这事看的很重,说什么寿礼要万无一失。”
“回国吧,也好。”段知?露出遥想的神色,轻声笑:“我也有好些年没回去了,确实挺想念的。”
钟栖月沉默,情绪微不可查地变了。
“宝贝,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国。”
钟栖月茫然看着她,段知晴说:“你也有三年没回国了,国内难道没有你想念的存在吗?”
钟栖月抿了抿唇,没有接话,段砚川直接打岔:“回去挺好的,我们都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