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骏气势汹汹的端着两杯水走过来,眼里略带杀意的将那两杯水放在程屿辞和叶盛宁的面前,然后一点好脸色不给,就兀自转身上了楼。
程屿辞甚至还面不改色的跟他说了谢谢,矜贵的男人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看起来教养极好。
他端起那杯水抿了小口,然后谦逊有礼的回答着陆平抛来的各种问题。
程屿辞这小子,是越接触,陆平越喜欢。
两人聊着聊着,忽然就扯到了以前,陆平还记得临川一中,同样的,对程屿辞也有些印象。
“当初给宁宁办入学的时候我依稀记得,你是临川一中的第一名对吧?”
这记忆太过久远,难为陆平还记得清楚,叶盛宁怔了怔,转头看向他。陆平年纪大了畏寒,穿着一身藏青色夹袄,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却还一如既往的儒雅,他在努力的回忆着。
程屿辞点点头,“是的,陆叔叔。”
这句话似乎将他的记忆打开,陆平笑着看他,“我还记得,你们那教导主任啊,可劲儿夸你呢,说你学习成绩好,脑子灵光。”
“叔叔您谬赞了。”程屿辞谦虚着笑着。
“这哪能是谬赞, 小程啊,还是你太谦虚了,现在事业有成,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成就,陆平满心满眼的夸着,还顺带拉踩家里那位脾气臭的臭小子,“要是陆家骏当初学习成绩有你一半好,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能为他感到欣慰。”
程的辞笑而不语。
“现在啊,你事业有成,也和我们家宁宁有了未来打算,叔叔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
程屿辞宽大的拳心握住叶盛宁的手,扭头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笑。
“宁宁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事事都不让我们长辈操心,可就是太懂事了,怪让人心疼。”陆平说:“她妈妈去世的早,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少年,陪伴她的日子也慢慢的减少,我代她妈妈把她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她。”
“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我自己的孩子了。”
煽情的话惹得叶盛宁鼻尖发酸,叶盛宁眼眶隐隐泛红。
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在收紧。
紧接着,她就听见身旁的男人郑重的说:“你放心吧,陆叔叔。”
“我会好好爱她一辈子。”
除夕夜这一天,是和家人团聚的日子,家家户户都放着鞭炮,巷子里孩童的欢声笑语到处都是,就连空气里都洋溢着新年的团圆味道。
这个年,程屿辞是在叶盛宁家过的。
夜幕降临,八点档的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播,耳熟能详的开场曲伴随着烟花爆竹的声响响起。
夜空里炸开一朵朵绚丽漂亮的烟花。
程屿辞在阳台边静静的站着,他仰头看着那些烟花转瞬即逝的美好瞬间。
地面有人影晃动,陆家骏插着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停下。
因为之前那事儿,陆家骏一天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他护短,就是见不得他姐受欺负。
但他那个姐,又固执地只喜欢这个人。
他虽然很不乐意,对程屿辞抱有很大意见,可是因为叶盛宁,他却又浅浅的放下成见,勉强接受他。
他是看在他的份上才原谅他的。
程屿辞一早就注意到了他的靠近,一直等到烟花结束,他才开口出声喊他。
“陆家骏,你好像很讨厌我。”
陆家骏也不遮掩,语气很硬,“你知道就好。”
夜空很黑,空气中弥漫着烟花爆竹燃尽后的硝烟味道。
程屿辞忽的低笑一声,唇角弧度微勾。
陆家骏皱着眉头看他,“你笑什么?”
程屿辞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着,“是因为你姐?”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他们在嘉安的那个超市相遇的情景,那个他们不欢而散的画面,在之后的日子里成为了他的久久难以忘怀。
陆家骏默认。
程屿辞在心里的猜想也是。
他扭头看向他,对他说:“陆家骏,你是一个好弟弟。”
那些他看不见的日子里,有一个人替他记得他深爱的人的酸涩与苦衷,十八岁的那个盛夏暴雨,是他们所有人的心结。
是他将那把钥匙重新递还他手中,解开了他们之间的枷锁。
程屿辞跟他道谢:“谢谢你,陆家骏。”
“你少跟我套近乎。陆家骏傲娇的不吃这套,“也少在我面前博好感。”
他双手环胸,“我姐她喜欢你,但不代表我也会喜欢你。”
“所以呢?”程屿辞笑了。
"所以我告诉你,”他转过头来看向他,眼里是淡漠的,“以后我要是在你这儿受了什么委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俩结婚,我没什么好说的,也干不出来棒打鸳鸯的事儿,我只是觉得,我喜欢你喜欢的太苦了。”
他何尝不知晓她的那些苦,又何尝不知晓她的那些心酸。
只是一想起,心脏就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记得啊,对我姐好点。”他硬邦邦的语气里藏着温暖。
程屿辞轻笑着勾起了唇角,“你放心吧,我会的。”
夜风刺骨的吹着,散乱了他额前的发。
他凝望着深邃的夜空,眉目认真,“这辈子,我只想跟她结婚。”
“在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这事儿早晚都得定下来,这辈子,就是她了。”
“所以,你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对我姐意图不轨了?”
程屿辞轻笑,眉目都松弛的弯着,他说:“算是吧。”
陆家骏有意的上下打量他几眼,倒是没看出来。
瞒的还挺深。
不过这都是后话。
陆家骏虽然表明了态度不喜欢程辞,但却也在心里接受了他这个姐夫。程屿辞也能看得出来,叶盛宁的这个弟弟,就是嘴毒了点,心里藏着掖着的什么,他看得明明白白。
他散漫的挑了挑眉,忽然问他,“所以你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对我有意见了?”
被这个问题卡顿了两秒,陆家骏又摆出那副死样,冷哼一声,“不然呢?"
“是因为我经常记你名字?”
真是哪壶不提哪壶。
陆家骏高中时期有多调皮,一中校领导和纪检委都是有目共睹的,可这也是巧了,每次他犯事儿,记他名字的人总是程屿辞。
这一来二去的,也都熟了。
这事儿提起来挺丢脸的,陆家骏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极小的微妙表情也逃不过程屿辞的眼睛,他无声的勾了勾唇,说道:“不过咱俩也挺有缘的。”
"?"
男人的眉眼里有肆意的张扬笑意,故意的说:“你注定要叫我姐夫。”
"......"
陆家骏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句话梗在喉咙里无法反驳。
这话他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他和叶盛宁结婚了,他还真要叫他姐夫。
"......"
陆家骏吃瘪,程屿辞挑眉轻笑。
眼底是隆冬的新年。
“你们在说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叶盛宁的声音。
程屿辞扭回头看,身姿窈窕的女人正向他跑来,大概是屋里开了暖气,她脱掉了外衣,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肩膀上披着白羊绒的披肩。
看起来纤纤瘦瘦的。
松散的头发披在脑后,跟随着她的脚步轻晃了两下,她身后的屋子里点着温暖的光,那双笑起来的眼睛显得很黑很亮。
她朝着他们走来。
听见叶盛宁的声音,陆家骏收敛了脸上不自在的表情,也扭头看去。
却看见叶盛宁走向程屿辞身边,满心欢喜的抱住他。
程屿辞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了一丝冰凉,双手捧着给她很珍惜的捂拒,并放到嘴边给她暖手。
“手怎么这么凉?"
陆家骏表示他当时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早知道也让他女朋友来他家一起过年了。
把他们小情侣恩爱的场面当空气似的,陆家验转头就进了屋。
叶盛宁不解的看着陆家骏进屋的背影,回头问程屿辞,“他怎么了?”
“没怎么。”
程屿辞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
脱去了厚重的棉袄,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冬夜的晚风很冷,吹拂着她的发,叶盛宁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程屿辞张开了大衣将她揽进怀里,用大衣将她全身包裹,她小小的一只,陷进他的怀里。
他低垂着眉眼看她,“你怎么出来了,不冷吗?”
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整个身体,叶盛宁仰着脑袋与他对上视线,摇头说话,“我不冷。”
“就是想过来找你。”
程屿辞看着怀里的人,弯着唇角。
忽的凑下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叶盛宁下意识闭眼,抿紧的嘴唇也勾勒着一丝弯弯的弧度。
她害羞的往客厅里看了看,没瞧见里面有人,这才转过头来,羞的小声埋怨他,“程屿辞你别闹!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程屿辞揽着她的腰很紧,故意跟她很近,气息与她交织交缠,他根本没有叶盛宁的那些考虑。
深邃的眼睛注视着他,眉目微挑着,有股散漫的坏。
他甚至还把话说得很理所当然,偏着脑袋对她笑,“我亲我自己老婆,怎么了?”
叶盛宁耳根通红,一双柔夷小手轻轻推着他胸膛,“谁是你老婆啊,我......还没过门呢。”
“你这意思,是在暗示我抓紧办婚礼了?”
叶盛宁一顿,温和的眼睛里微微一顿的怔忪着。
“程太太,没想到你这么急啊......”
“我没有…….……”叶盛宁小声的反驳,“谁急了。”
“你啊。”
“急着想当我老婆。”
就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叶盛宁窝在他怀里,灵机一动,仰着脑袋看着他,捏着一点古灵精怪的劲儿,故意跟他唱着反调,“程屿辞,我可没说这话。”
程屿辞理解的点点头,特别配合她,“那是我理解错了?”
“其实宁宁并不想当我老婆?"
这话………………好像也不太对。
刚想要说也不是这个意思,叶盛宁刚到嘴边的话就被程屿辞堵了回去。
“没想到宁宁这么不对我负责啊?”他抱着她,装着一脸委屈巴巴,像小狗那样,折下脖颈蹭了蹭她的脑袋。
“怎么办,我受伤了?”
早就知道这是他的鬼把戏,叶盛宁无奈的轻笑一声,拍他,“程屿辞,你知不知道你演技很差。”
“别装了。”
"......"
两人对视,开心的笑。
程屿辞亲昵的碰了碰她的鼻尖。
忽的,黑夜里炸开一束绚烂烟花,微弱的光影映照在他们的脸上。
程屿辞的瞳孔被映得多情。
巷子里有男女老少的欢声笑语与鞭炮声,这个年,被大家过得热热闹闹的。
程屿辞将叶盛宁温暖的揽进自己的怀里,从背后抱着她,下颌抵着她脑袋。
“又过了一年了。"
他的声音温柔的响在她耳边。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
叶盛宁窝在他怀里笑,她在他怀里扭身,面对着他。
烟花就在他们头顶的夜空绽放。
她仰头看着他,与他靠得很近很近,近到他只要一低头,就可以亲到她的鼻尖。
“程屿辞。”
“嗯?”他微垂下头,那双被火光映亮的瞳孔里,有她的身影。
呼吸在一瞬间交缠。
月下有他们的影。
她看着他深邃眼睛,对他说:“我突然发现时间都过的好快。”
程屿辞笑着,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女孩儿,“为什么这么问?”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一个便利店。”
叶盛宁忽然忆起往事,问他,“你还记得吗?”
“便利店?”
他似乎不记得了。
不过这对叶盛宁来说并没有太大关系,毕竟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彼此会有关联。
不过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少年让给她橘子汽水,他们差点碰到的指尖,还有那晚滚烫的风,沾湿指尖的湿润痕迹。
那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那是我来到临川的第一天,也是我最坐立不安最窘迫的一天。”叶盛宁环着他的腰,“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经过叶盛宁的回忆,程屿辞的脑海里的画面逐渐浮现,当时他和段斯昂还有林嫣然一起出来玩儿,他们夜晚喜欢打野球,后来段斯昂和林嫣然一唱一和的让他请他们喝东西,程屿辞心情好,也就顺口答应请了。
他随便走进了一家便利店,边打着电话边拿喝的。
电话里的林嫣然犹犹豫豫想了半天告诉他她要喝橘子汽水,他就和一个女孩儿选中了同样的最后一瓶。
后来出于礼貌,他把最后的那瓶橘子汽水让给了她。
最后随便拿了一瓶可乐。
只是偶然的相遇,他并没有在意太多,只是没想到的是,会让她记这么久。
他似乎错过了好多关于她的时光。
程屿辞疼惜的在她额头上很轻的吻,“抱歉啊,我好像错过了好多关于你的瞬间。”
叶盛宁摇头,“程屿辞,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程屿辞静静的看着她。
看着她说:"你说,叶盛宁,你不用对不起任何人。”
“我现在把这句话还给你。”
“程屿辞,你也一样,不用对不起任何人。”
两人紧紧相拥。
叶盛宁侧耳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稳健的心跳。
她弯唇,闭上眼。
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在心里祝愿他。
“程屿辞,你要岁岁平安,得偿所愿。”
正月初一,叶盛宁起的很早,早上和家人一起吃了汤圆后,她便和程屿辞去了方蓉的墓地。
方蓉的墓地在临川市西郊的墓陵,来吊唁亲人的有很多。
在门卫处登记,叶盛宁和程屿辞就走了进去。
一路向里走,叶盛宁带着程屿辞来到了方蓉的墓前。
那是程屿辞第一次见到叶盛宁的妈妈,照片里的她还是年轻的模样,弯弯的柳叶眉,笑起来很好看的眼睛,和身旁的女人有几分像。
他蹲下身,把手里的捧花放在她的墓前。
叶盛宁也蹲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抚摸着那张小小的照片。
“妈,我来看您了。”
照片里,女人的笑容永恒。
却让叶盛宁的眼睛泛酸。
“您过得还好吗?"
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程屿辞扭头看向她,叶盛宁小巧精致的脸干净温润,温柔的眉轻轻蹙着,唇瓣抿紧。
察觉到她心绪的缓缓波动,程屿辞伸手牵住了她。
温暖的掌心无声的给予她力量,她扭头看向他,在蒙了一层薄薄雾的眼眶里,看见了程屿辞的脸。
他牵着她站起身。
十指相扣,没有再分开。
他看向面前的那座小小墓碑,神色郑重又认真,“方阿姨,您好。”
“我是宁宁的男朋友,我叫程屿辞。”他声音温柔,“抱歉,现在才来见您。”
“不过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宁宁,爱她一辈子,希望您在天上,为我们感到开心,为我们祝福。”
程屿辞说着,看向身旁的叶盛宁,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这辈子能遇见叶盛宁,能和她在一起,我很幸运。”
叶盛宁眼眶通红,她伸手去抓他的手,最后却被他温暖的掌心包裹住。
相视一笑。
结婚这件事儿,程屿辞一早就告诉了留洋的父母。
因为程爸爸事业的缘故,程爸爸和程妈妈在美国生活,事业的繁忙让他们一年到头都很难回趟家。
偏偏程屿辞又喜欢待在国内,两老口也就随了儿子的便,他愿意待哪儿就待哪儿。
但
每次过年,程爸爸和妈妈还是希望程屿辞能到美国,他们一家三口过年的。
可每次程的辞都有理由拒绝。
这不了程妈妈的唠叨。
“阿辞啊,你就不想爸爸妈妈吗?”
“我已经长大了。”
“妈妈知道你长大了,但你看哪家的小孩儿过年不跟自己爸妈一起过年的,听妈妈一句劝,今年来这边过年好不好?”
“不好。”程屿辞一点没犹豫就拒绝,“妈,今年过年我还是在临川过。”
“不是,”那头的程妈妈还一直劝说着,“临川到底有什么好,我听你姨说这些年确实有了不少发展,但怎么样也比不上这边……………”
“临川确实比不上美国,但临川有您未来儿媳妇。”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紧接着,传来程妈妈惊讶的声音:“我未来儿媳妇?”
“阿辞,你这是……..…”
程屿辞轻笑,“怎么,你不信啊?”
"我信啊!”电话里的程妈妈声音里藏着惊喜,“你这臭小子,谈恋爱了也不跟我和你爸说说,怎么,是觉得我们离你太远了管不了你了?”
“老妈,我可没有这样想。”
“那你瞒着我和你爸是什么意思?”程妈妈笑着跟他开玩笑,“怕我们棒打鸳鸯啊?"
“那倒没有。”程屿辞懒洋洋的笑,“这不是还不确定嘛....."
“你个臭小子。”程妈妈问:“哪家姑娘啊?家住哪儿?”
“电话里面跟你们说太复杂,今年你直接跟爸回来一趟不就知道了?”
“你这臭小子。”程妈妈在电话那头嗔怪,“等着吧,我和你爸过几天就回来。”
所以,今年过年,程屿辞不仅去见了叶盛宁的长辈,叶盛宁也见了程屿辞的父母。
程妈妈在见到叶盛宁的第一面就对她产生了好感,人还没进屋呢,就拉着手说起欢喜话来。
第一次见程屿辞父母,叶盛宁有些紧张,但看见程妈妈脸上亲切的笑容后,她又自然而然的放下了拘束。
“阿姨您好,我是叶盛宁。”
“你就是宁宁啊?”程妈妈眼里掩不住欢喜,嘴角的笑容合不拢嘴,“哎哟,生的可真好看。”
叶盛宁腼腆的抿了抿唇角。
抬眼,她又看向程妈妈身旁肃穆的男人,也礼貌的跟他打招呼,“叔叔,您好,新年快乐。
程爸爸虽混迹商场多年,却面目和善。他笑起来,眉宇间与程屿辞有几分像。
见程屿辞父母很顺利,程妈妈一直拉着她聊天,笑容和蔼。
瞧见她戴上的戒指,陈妈妈牵起她的手认真的看,笑着打趣,“这小子钻戒都买了啊。”
叶盛宁笑着点头,对她说:“圣诞节的时候给我的。”
“没看出来,还挺着急?”
一旁的程屿辞听见他们的话,懒洋洋的插一句嘴进来,“能不着急吗,戒指给了,人就是我的了。”
“是因为宁宁太优秀了,你有危机感,所以才急的吧?”
程屿辞靠着沙发玩手机,懒洋洋舒展着眉眼,唇角很深的勾起,不可置否。
叶盛宁也害羞,对身旁的程妈妈说:“阿姨,其实我没你说的那么优秀的,是遇见了程屿辞,我才努力变优秀的。”
她记得十七岁在他身后追寻的每一个步伐。
是酸涩,是快乐。
她都记得。
但幸好,她的追寻有用。
“宁宁,你也太谦虚了,“身旁的程妈妈一点也不赞同她这个观点,“我可是听程屿辞那臭小子说了,你明明本身就很优秀,不必去追寻谁的脚步。”
“不然,那小子也看不上,”她笑起来跟她玩笑,“你说是吧?"
这话也逗笑了叶盛宁,她笑着说是。
“妈,你说话悠着点儿啊,别把你未来儿媳妇给说跑了。”
程妈妈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话有多不对,连忙跟叶盛宁道歉。
叶盛宁弯着眼说不碍事。
在程家吃过晚饭后,叶盛宁才离开。
程家和叶盛宁家是两个方向,程的辞送她回去,两人坐了一段公交车,下车后,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冬日里,昏黄的路灯都显得几分枯寂,萧萧索索的冷风吹着。
街上没几个人在走。
程屿辞牵着叶盛宁的手散步,一高一矮的身影被冷淡的路灯映照在地面。
程妈妈和程爸爸都是很热情的人,这一天相处下来,让叶盛宁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她无声的弯着唇角,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外面的光线不算太明亮,却映照得他的脸颊轮廓冷硬。
从这个角度,她以前看过千千万万遍。
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程屿辞下意识扭头看去,下一秒,他也弯唇,“看着我笑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叶盛宁说:“就是觉得很开心。”
“很开心?”
叶盛宁点头,“嗯。”
“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程屿辞唇角的弧度在逐渐变深。
“程屿辞,你知道吗,在今天见你爸妈之前,我都好紧张。”
“为什么?”
叶盛宁说:“怕你爸爸妈妈不喜欢我。”
“大概也是我小时候的经历造成的阴影吧,我总觉得自己不会轻易被人喜欢。”
所以,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她总是会显得拘束紧张,又害怕自己哪里没做好,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她甚至差点失眠。
好在,真是的情况比她想象的好,程屿辞的爸爸妈妈很亲切,对她也很好,让她再一次感受到家的味道。
这是她脑子里的所有想法,却让程屿辞再一次心疼。
他将人温柔的拥进怀里,一遍一遍的告诉她,“叶盛宁,你很好,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人会讨厌你。”
叶盛宁抬手也环住了他的腰,纤细的眼睫轻颤了颤。
她听见他说:“即便你不好,在这个世界上,也会有人爱你的全部。”
鼻尖泛酸,她闭上眼,很轻的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结婚的地点定在嘉安,阳春三月的季节,风和日丽,晴光潋滟。
青绿色的草坪上摆满了粉白气球,一路向前铺的红毯蜿蜒,用粉色玫瑰花做成的拱门外,立着叶盛宁和程屿辞的结婚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洁白的婚纱,与一身西装的程屿辞额头碰着额头,她怀里抱着捧花,腼腆的笑着。
甜蜜又亲昵的依偎感,让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都不禁露出羡慕的笑容。
“这婚纱照拍的真好。”
“叶盛宁好漂亮啊,我们辞哥还是不减当年风彩。”
来参加此次婚礼的大多都是他们共同的好友,还有以前的高中同学。
邢原抱着一岁半的女儿和司瑶从国外也赶了回来,小姑娘长了张超级可爱的脸,肉嘟嘟的脸颊,黑葡萄似的眼睛,趴在邢原的肩头,好奇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有认识他们的人,便走上去与他们寒暄,顺便逗一逗小姑娘。
宾客来来往往逐渐变多。
中午十二点,叶盛宁穿着洁白的曳地婚纱出现在草坪上,她头上戴着的,是用一顶花环做成的头纱,此刻面纱被掀到前面盖住脸,她手里拿着一束捧花,挽着陆平的手,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走向了长长的红毯。
一眼望到头,她看见了等着她的程屿辞。
婚礼进行曲在轻缓的播放着,两旁有小花童撒着玫瑰花瓣,她隔着一片头纱,始终看着那个人。
阳光热烈而明亮,刺得她睁不开眼,而她始终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那道深邃目光,像从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切都好浪漫,而她走过这条红毯,便能和他长相厮守。
她少女时期不敢做的那个梦,却在今日实现。
吹来的风里夹杂着玫瑰花的香气,灿烂日光下,红毯两边都是观礼宾客,他们笑着为他们鼓掌,掌声未停,音乐也未停。
他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走来,曾几何时,他在脑海里不停构建的画面,在今日这一刻,在他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看清她漂亮的眉眼,看清她纤瘦的身姿。
看清她的一切,也看清她那颗最真挚的心。
七年后的再见重逢,让他深刻明白自己已经深陷进有叶盛宁的那片泥沼,越陷越深时,他已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想要与她相爱的心脏。
世界这么大,他只爱她。
一曲终了,她停在他面前,那张漂亮的脸被白纱遮住,却依旧挡不住她脸上淡淡的笑容。
陆平将她的手交给面前的程屿辞,语重心长的对他笑着,“我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要记得好好待她。''
“放心吧,爸。
程屿辞牵着她的手,很珍视的握着。
他们隔着面纱望向彼此。
牧师的结婚誓词在他们耳边响起,“程先生,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我愿意。
“叶小姐,你愿意嫁给新郎作为你的丈夫吗,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
“我愿意。’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结婚钻戒被身为伴娘的林嫣然带着走上了台,看着自己的好姐妹与自己喜欢的人得偿所愿,在她走上红毯的那一刻,林嫣然就红了眼眶。
她明显哭过了,那戒指盒被她抓在手里很紧。
吸了吸鼻子,她稳住声线,扭头对程屿辞说:“程屿辞,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宁宁,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程屿辞笑着说好。
说
如果有那一天,他一定等着她来教训自己。
警告完程屿辞,林嫣然转身看向了叶盛宁,那样漂亮幸福的叶盛宁站在她面前,她再一次没忍下泪水。
叶盛宁笑着给她擦眼泪,还努力逗她,“今天我结婚,你怎么还哭了?"
“那是因为我高兴。”她拉起她的手,很认真的说:“宁宁,很幸运能跟你成为好朋友,今天你结婚,我为你感到幸福。”
“以后,你一定要和程屿辞好好的。”
“放心吧,我会的。叶盛宁拉着她的手,说:“能跟你成为好朋友,我也很开心。”
“嗯嗯。”林嫣然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戒指盒交给她,“这是你们的戒指。”
叶盛宁接过,跟她说了谢谢。
然后林嫣然就下台了。
在牧师的主持下,他们打开了戒指盒,给彼此戴上了钻戒,晶莹剔透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程屿辞将她拉近,抬手将遮住她脸颊的面纱揭过,顺势揽过她的腰,偏头,与她接吻。
起哄声渐渐明显。
叶盛宁害羞的缩了缩脖子,却被程屿辞紧紧摁住。
唇畔的酥麻窜遍了身体里的每根神经,耳根通红,心脏强烈的跳动之时,程屿辞松开了她。
目光盈盈,她看清他那张就在咫尺的脸。
眉目清朗,像极了好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鼻尖快要触碰到鼻尖。
呼吸交缠之时,她听见程屿辞与她低语,“新婚快乐,程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