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沾湿了她的手指。
叶盛宁颤抖着手指抚上他的脸,声音也颤抖得不成样子,“程屿辞……………”
豆大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砸向他的脸,与血迹混合。
叶盛宁抬头向围着看热闹的人求助打120,场面一度慌乱。
“120!”叶盛宁哭哑了嗓子,“求求你们,帮我打120!”
“求求你们......”
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叫着,眼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偌大的手术室里,白得刺眼的光照着躺在手术床上的男人,旁边有仪器在转动。
三四个穿着无菌手术服的医生围着他,给他止血,包扎,检查伤口缝合。
仪器在嘀嘀嘀的响,有护士注意到上面显示的图像,对主治医师说:“病人生命体征在不断减弱!”
“准备除颤!除颤仪准备!”
有医生手脚麻利的解开程屿辞的衣服暴露胸膛。
三。
充电完毕。
医生拿着除颤器对准心脏上方的位置按下去。
“嗡??”
“病人生命体征依旧没有得到恢复!”
“再来!”
嗡??
手术室里情况危机,蒙着口罩的医生们额头都出了细汗。
此刻的手术室门外。
叶盛宁脸和手甚至衣服都沾上了程屿辞的血,她站在门外,双脚像是有千斤重。
捂着唇无声的痛哭。
她看着门口亮起的红灯,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像是潮水一般不断涌来。
跟再也绷不住似的,她双手掩面小声的啜泣,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有事。
很快,林嫣然段斯昂丁圣捷和贺磊就赶了过来。
叶盛宁像是一棵干枯的的树站在那儿,脸颊衣服都沾了血。
她红着干涩的眼扭过头来看他们。
一张脸脏兮兮的,好狼狈。
林嫣然心疼的走过去抱住了她,“宁宁……………”
抱住她的那一刻才发现她好瘦,她双手收紧,瞬间也红了鼻尖酸了眼眶。
稳着声音安慰:“程屿辞......会没事的。”
突然给予她的安慰让她似乎找到了依靠,叶盛宁秀眉紧皱着撇嘴,她崩溃的埋在她的肩膀上。
呜咽着声音:“嫣然......我好害怕...”
“程屿辞......他...他怎么办………………”
“宁宁,程屿辞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为什么会这样……..…呜呜呜...”
叶盛宁难过的放声大哭着,她紧紧抱着林嫣然,抓着她衣服的手指泛了白。
段斯昂和丁圣捷也红了眼眶。
手术一直做到了接近凌晨,红色的灯灭掉的那一刻,叶盛宁从旁边的休息椅上弹起,她通红着一双眼走过去,看着程屿辞被护士和医生推出来。
他脸色苍白的躺着,昏迷不醒。
叶盛宁手指扒着床边,心脏揪疼。眼睛里蓄积着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水雾,她声音颤抖着问走在最前面的医生,“医生,情况怎么样……”
林嫣然扶着叶盛宁,三个男人跟在她身后。
医生偏头取下口罩,看着面前焦急得快要露出来的女人,又看了看她身后。
先是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他女朋友。”叶盛宁说:“他们都是他的朋友。”
“情况到底怎么样………………”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脑部受到了重大创伤陷入昏迷......若是再拖延一点,病人很可能变成植物人。”
叶盛宁踉跄着,眼底的眼泪又再一次的滚落下来,好在身旁有林嫣然,及时扶住她。
她问:“那他......多久能醒过来?”
医生摇头不好说,“有可能三天,有可能一年,也有可能一辈子......”
说完,医生就摇着脑袋离开。
他身后的护士小姐也推着病床去了病房。
滚轮轻声压过光滑的地面,发出很轻微的响声,这条安静的走廊里,似乎有着深渊巨口,随时都能将人吞噬。
林嫣然安抚的拍着叶盛宁削薄的脊背,“没事的......”
“医生不是说了嘛,可能三天之后他就醒了。”
叶盛宁无声的掉着眼泪,抿着的苍白唇瓣颤抖。
她抱住林嫣然。
“嫣然,我的心脏好痛,要是他醒不过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宁宁......”
林嫣然也抱住她,“没事的,程屿辞一定可以醒过来。”
“你相信他。”
病房里,男人闭着眼沉睡着,他穿着医院里白色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床头柜旁边立着心率检测器,上面有数值在缓慢的跳动。
叶盛宁呆呆的坐在床边,眼眶酸涩的看着他。
眼泪毫无准备的从眼角滑落。
此时已过凌晨。
叶盛宁默默地流着眼泪,揪着被角,手指向下摁得发白。
她看着男人清俊苍白的面庞,从未有过这般冲动,好想让他快一点醒来。
“宁宁………………”林嫣然缓慢的走向她身边。
叶盛宁扭过头去擦眼泪。
林嫣然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程屿辞也不好受,但她看着自己的好姐妹难过心里更不好受。
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时候不早了,回家睡觉吧。”
叶盛宁眨了眨眼,摇头,哭过的声音泛着哑,闷闷的,“嫣然,你和他们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等着他醒过来。”
“我想陪着他。”
她知道她现在很难过,林嫣然也不想让她再难过,答应她,“好。”
然后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仪器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叶盛宁握紧他的手,贴脸轻轻蹭着。
他的手很凉,她就用自己的手给他捂。
紧紧地抓着。
可是怎么捂都捂不热,她眼底又酸了一片。
“程屿辞,你赶紧醒过来好不好......”
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带着令人疼惜的哭腔,“我想你了。”
那些天,叶盛宁一直都在照顾他,白天上班,一下班就马不停蹄的往医院里赶,一秒都没有耽搁。
为了方便,她甚至决定直接住在医院,就睡在程屿辞病房里的小沙发上,第一晚就落了枕。
脖子很疼,但她努力忍着。
两眼一睁,就坐到他的床边去,给他擦拭身体,又或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偶尔,她会自言自语的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希望他能听见。
第一束阳光穿透玻璃窗落进病房里时,叶盛宁握着他的手,自言自语的跟他讲最近发生的好玩儿的事。
“这几天天气都好好,阳光也好舒服,等你醒过来后我们一起出去晒太阳吧,楼下有个小花园可好看了,有鹅卵石的小路,有爬山虎,有野蔷薇,你应该很喜欢。”
“你不在,丁圣捷都快翻天了,整天和贺磊吵来吵去,但你不要担心,盛宇科技的一切事宜他们都处理的很妥当,我可是帮你监督着呢。”
“我最近也好忙,但努努力也能准点下班过来照顾你,我每天都有陪着你,有时候段斯昂也会过来看你,他可担心你了,我听林嫣然说他还去庙里拜了拜,为你祈福。我还听段斯昂说,约会那天,你要送我礼物的,是一枚很好看的戒指,他说你
挑了好久好久,拉着他跑了好多个店。”
“可是它现在丢了。”
“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她垂眼,细心拨弄着他的手指,像是要感受那一缕缥缈的温存。
很认真的跟他说:“程屿辞,我们大家都好想你。”
很想很想。
温和的声音落下后,在她无从察觉之下,他的手指很轻的动了动。
嘉安市监狱。
裘岩穿着一身囚服,没了以前的光彩华丽,狼狈的坐在被紧锁的屋子里,这间屋子一共五个人住,他是后面才进来的,跟他们不熟,因为在外惯了的颐指气使,另外四个“室友”根本不搭理他。
他每天就坐在角落,懒散的靠着墙,仰头看那扇从外透过光的窗户。
唇角轻扯,他忽然觉得太可笑。
他可是悦安集团的CEO,时过境迁,怎么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是那个叶盛宁,是那个程屿辞,还有那个姜晚。
都是他们。
要不是他们,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被所有人耻笑排挤的模样。
想着,他忽然就闷闷的笑起来。
声音放大。
屋里的其他人一脸奇怪的扭头看向他,有人小声在问,“他是不是疯了?”
“管他呢。”有人不在乎的声音响起,“在这儿不疯才怪呢。”
他听到了。
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有狱警过来,打开了这扇监狱的门,声音冷冰冰的喊他,“0625,有人找你听电话。”
0625是裘岩的编号。
紧接着,就有两个警察走进来,绕过那些围成一圈唠嗑吃东西的囚犯,走到岩的身边,将他从里面带了出去。
那通电话是老林打给他的。
老林是社会上的混子,阴险狡诈,为非作歹,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在他眼里命都是拿来玩儿的。
什么怕死,在他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很久以前,裘岩通过自己的关系网找到了他,让他替自己办件事,事成之后会给他五百万美金。
他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来找他要钱的。
“那小子现在躺在病床上跟植物人一样,”他的声音比之前听起来得意许多,甚至还口述还原当时的场景,“我就砰的一下??可爽了......”
“嗤??”
裘岩轻笑,“你真的很不怕死,都敢把电话打到监狱来,就不怕警察抓你?”
“怕什么,尽管来啊??”
他得意的开始拍马屁,“这不是还有总在我身后给我收拾烂摊子?”
裘岩笑出声,“我现在都自身难保,怎么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的美金啊。”他直接开门见山,“有了你的美金,我不是就逃出生天了?”
“美金啊??”
他艰难的吐了口气,“或许,要让你失望了。”
“不过还真要谢谢你,就是还差了点火候,他勾唇,露出丑陋的嘴脸,“但把他变成植物人也不错。”
后面两天是周末,正巧碰上段斯昂过来,叶盛宁趁着交接班的时间回了趟程屿辞家,替他拿了些换洗衣物。
来回不过半个小时,有多余的时间,她在外面买了一碗粥,打算也给段斯昂带一碗回去时,兜里的电话响起。
她摸出来看,是段斯昂打来的电话。
摁下接通,“喂?"
里面传来段斯昂惊喜的声音,“叶盛宁,阿辞醒了!”
这句话好似缥缈的幻听。
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声音放轻,害怕这是梦,会被她打碎,“你说什么?”
“阿辞醒了!”段斯昂说:“你赶紧回来吧。”
从小店里付了钱,叶盛宁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医院,她的那颗心脏似乎也跟着复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快要蹦到嗓子眼。
她跑着,用尽了全部力气。
这些天她过得好痛苦,好委屈,好难过,可是一想到他醒了,又觉得好高兴。
眼角又忍不住的泛酸,她紧抿着唇,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见到程屿辞的时候,一定要笑。
可当她真正见到醒过来的他时,眼眶泛酸的好严重。
那句虚弱的“宁宁”,又让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走过去,很轻很轻的抱住了他,眼泪在她面烦不断的流淌。直到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落进她耳朵里,她才敢肯定这一切都是真实。
像是漂泊的浮萍终于找来了依靠,枯败的树木终于迎来了春天。
叶盛宁好委屈好难过的喊着他的名字,“程屿辞??”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
“我好想你。”
刚醒,他的身体机能都还没转好,手臂虚弱无力,但咬咬牙也能将她揽在怀里,温热的掌心按着她的脑袋。
像哄小孩子那样很轻很轻的拍着。
他声音虚弱。
“我也想你了,所以早点醒过来,想见你。”
段斯昂看着他们温存的这一幕,嘴角很清浅的勾了一下,在他们都没察觉之时,悄悄的出了房间带上门。
程屿辞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女孩子。
他柔声轻哄着,“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盛宁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里挂着晶莹的泪水,很用力的摇了摇头。
叶
哽咽着,“你醒过来就好。”
她
用力跟他挤出一个笑容,笑弯了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哭腔音很重,“我很开心。”
眼皮一堆,她又滚出眼泪来。
程屿辞想抬手为她擦干,却使不上力气。
只能心疼着皱眉。
“别哭了,我很疼。”
一听他说疼,叶盛宁急了,她赶忙放开他,左看看右瞧瞧,很急很急的说:“程屿辞,你哪儿疼啊......”
“心疼。”